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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教其为丧髽之法当卑小

  这次比试,因为是国子监与太学之争,所以作为团体较量看的是团体总分,而非个人发挥。

  陆北顾、程颢、程颐三人跽坐于国子监一侧的三张矮案后,案上已备好笔墨纸砚。

  太学那边,同样出了以刘几为首的三个人。

  刘几的目光扫过陆北顾三人,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他旁边的两位太学俊彦也个个神情倨傲,仿佛胜券已在握。

  杨安国端坐主位旁,紫袍下的手指动来动去,眼神在陆北顾三人身上逡巡。

  他旁边的欧阳修和胡瑗反倒神色都很平静。

  欧阳修和胡瑗明明是此时在文风上将彼此视为最大敌人的对手,但两人全程都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冲突。

  “取题吧。”

  负责主裁的老儒招呼了一声,几位翰林院的学士、国子监博士、太学博士一同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从前两日由几方共同出题组成的题匣里抽取、拆封、确认题目,并命吏员迅速誊抄数份。

  陆北顾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稳的心跳,他眼观鼻,鼻观心,将心神沉入一片澄澈。

  周敦颐的“静功”很有用,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内心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而这三日国子监藏书楼的苦读、宋堂的倾囊相授,也已将他应试的状态调整至巅峰。

  很快,誊抄好的贴经题目分发至双方手中。

  跟正常科举考试的十道帖经题不同,今天为了让双方尽可能地充分发挥出实力,题目量是比较大的,足足五十道帖经题。

  陆北顾目光如电,飞速扫过题目。

  得益于他自穿越以来几乎不间断的晨读,这些出自《论语》的题目,他几乎在看到空位的瞬间,对应的缺失文字便自动在脑海中浮现。

  陆北顾提笔蘸墨,手腕稳定,一行行端正清晰的正楷流水般落在纸上,速度奇快。

  他几乎不需要停顿思考,如同熟练的工匠在雕琢早已成竹在胸的纹路。

  题目一道接着一道,陆北顾笔走龙蛇,节奏稳定。

  偶尔遇到一两个稍显生僻的,他也只是略一凝神,便准确落笔。

  程颢、程颐同样下笔飞快,显然这基础功夫都极为扎实。

  而对面的太学学子,速度也不慢。

  刘几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几乎是在看到题目的同时,答案便已写就,他旁边的两名学子虽不如刘几这般举重若轻,但也个个专注,奋笔疾书。

  围观的京中名士们的目光在双方之间来回逡巡,试图从答题的速度和神态上判断高下。

  时间在无声的较量中流逝。

  只用了半个时辰多点的时间,双方便都写完了。

  观战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结果。

  按照规则,每轮比试,都是要先判出结果,再进行下一轮的。

  老儒与几位学士、博士快速阅卷,低声交流。

  很快,第一轮帖经题的结果便公布了出来。

  “国子监,程颢对五十道、程颐对四十八道、陆北顾对五十道。”

  “太学,刘几对五十道、陈属对四十九道、魏功达对四十九道。”

  “双方平手。”

  闻言,堂下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国子监三人竟能以如此高的正确率,跟太学的精英打成平手!

  说实在话,这完全超出了围观众人的预料。

  杨安国紧绷的脸庞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笑意,腰杆似乎也挺得更直了些。

  胡瑗依旧面色平静,只是目光在陆北顾三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瞬。

  刘几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傲然他控制不了队友犯错误,不过对于他来讲,这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下一轮的墨义题,他自信天下无敌。

  而程颐听到结果后,则一开始显得有些惊愕,随后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程颐很重视这次比试,在比试前做了大量准备,昨晚甚至没怎么睡着觉,而他这时候一想到他叮嘱了好几次的陆北顾没掉链子,反而是他自己掉链子了,就觉得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似的。

  接下来的墨义取题,跟帖经是同样的流程。

  随机从不同人出题组成的题库里抽题,然后交由书吏誊写成考卷,发给几人。

  而相比于帖经,墨义的难度骤然提升。

  毕竟,墨义的题目不仅要求解释经文字句的本义,更要引述权威注疏,甚至辨析不同注家观点,阐释其在经义体系中的意义。

  参与比试的几人神情都明显凝重了起来。

  第一道墨义题就很上强度。

  “《春秋·庄公七年》:‘星陨如雨。’《公羊传》释‘如雨者何?如雨者,非雨也。非雨则曷为谓之如雨?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复。’《穀梁传》则云:‘著于上,见于下,谓之雨;著于下,不见于上,谓之陨’,二传于‘陨’、‘雨’之辨,其意为何?‘不修《春秋》’之语谓何?”

  沉思片刻后,陆北顾提起笔写道。

  “《穀梁》析‘陨’‘雨’之异,其意亦在圣人笔削,唯取‘陨’之实,弃‘雨’之虚,以正视听。二传殊途同归,皆在彰圣人之微旨,正名实之辨。

  《公羊》辨‘如雨非雨’,意在申经记录之严谨,斥凡俗误传,引‘不修《春秋》’之‘雨星不及地尺而复’,则指原载或更近神异,孔子修《春秋》时删其怪力乱神,以合常道。”

  这次比试,明显是要从墨义开始,就尽可能地拉开差距的。

  所以,题目越往后面越难。

  直到有一道出自《礼记》的墨义,把陆北顾都给难住了。

  “《礼记·檀弓上》:‘南宫縚之妻之姑之丧,夫子诲之髽曰:尔毋从从尔!尔毋扈扈尔!’郑玄注:‘从从,谓大高;扈扈,谓大广。教其为丧髽之法当卑小。’谓‘髽’为何发式?夫子叮咛‘毋从从’、‘毋扈扈’此细微之诫,于礼何哉?”

  前半部分陆北顾倒是会答,干脆写下“所谓‘髽’者,妇人居丧时以麻束发之式”,但后半部分,陆北顾搁笔沉吟了好久,都没想好该怎么答才算完美。

  最后他怕耽误时间,整理思路后写下“夫子诫‘毋从从’、‘毋扈扈’,非仅仪容之规,实乃深意存焉。丧主哀敬,发于内而形于外,发式卑小收敛,正为抑外饰之张扬,合内心之哀戚。此细微之诫,恰见古礼之精义,即节制以显诚敬,敛抑方见真情.过犹不及,纵是哀容,亦不可失度而流于矫饰。”

  墨义题极难,以至于双方全都写到了最后一刻钟,没有再出现帖经题提前写完的那种情况。

  甚至,双方都有人到了收卷的时候,还没答完。

  而第二轮墨义题的结果也经历了许久的判卷,才公布出来。

  “国子监,程颢对四十二道、程颐对三十九道、陆北顾对四十四道。”

  “太学,刘几对四十九道、陈属对四十二道、魏功达对四十一道。”

  “太学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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