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龙与龙
银贰吃完烩饭，又用巨大的舌头舔净了巨碗，这才放下。
“银贰，我体谅你饿了一天，现在总该吃饱了吧？有力气打一架了吗？”紫堇道。
“栗鸮小姐！”银贰认真地看向她，“不妨直言。你一再执意要动手，究竟是为何？”
紫堇倒也爽快地不再掩饰，她抬起森白的骨爪，指向银贰身后几只正在埋头干饭的银龙，“你后面那个，那个，还有那边那个！他们以前揍过我！”她的声音带着点少女般的不服气，“不过嘛，我现在要是仗着位阶去揍他们，未免显得太欺负龙了。所以，只好麻烦银贰长老你，代为承受一下喽！”
被她点到的几只银龙顿时委屈地抬起头，其中一只急忙辩解道：“明明是你骗我们说那片土里埋着好吃的宝贝！结果我们几个傻乎乎地拼命挖开，才知道那是森林龙刚播种好的麦田！害得我们被森林龙狠狠揍了一顿！可你倒好，早就溜得没影了！”
紫堇背后的骨翼本能地一顿，魂火微微晃动，透出几分茫然和困惑，“我…当时干过这种事？”
“你不会就光记得我们几个把你揍了，彻底忘了当初为什么揍你吧？”另一只银龙委屈地喊道。
“唉…”银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穿越近两百年的时光尘埃，回忆着当年的往事，“你当初，可是幼龙里最聪慧机敏，也是最会恶作剧的那一只，总能把其他幼龙耍得团团转。”他看向紫堇的目光带上了一丝长辈的无奈，“其他幼龙呢，实在玩不过她的小花招，气急了又吵不过，最后就只剩下打架这条路了。”
饶是以紫堇此刻骨龙形态的冷硬，魂火似乎都因窘迫而闪烁不定。她小声嘀咕，带着点难以置信，“…我…我以前真的有…这么调皮吗？”
“你果然是，从小就是只记打，不记吃！”苏冥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哼！”紫堇猛地别过骷髅龙脑袋。
银贰庞大的身躯骤然发力！他沿着宽阔的飞行甲板加速奔跑，沉重的脚步在金属甲板上踩踏出闷雷般的响声。借着强劲的冲刺势头，他在甲板边缘猛地一跃而起，庞大的银色身躯冲入寒冷的夜空，随即双翼“呼啦”一声完全伸展开来，稳稳地进入了飞行姿态。
“承蒙贵方盛情款待，便如你们所愿，一战！”
银贰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在夜空中回荡。他奋力拍打强壮的巨翼，开始急速爬升高度，意图抢占有利的高空空位。紫堇操控的骨龙自然不甘示弱，骨翼间瞬间充盈起凝如实质的黑色能量膜，身形一振便撕裂空气，带着尖啸声紧随其后。
这是被银贰看出来了吗？苏冥心中暗忖。他抱着艾丽莎形态的躯体，纵身跃上舰桥最高处的小平台，在这个视线最开阔的位置坐下。
他将紫堇安置在腿上，一只手兜着女孩的脑袋，另一只手掏出折迭平板展开，直接搁在了怀中少女平坦的小腹上，手指迅速按下了一组按钮。
嗡——
三色堇号各处，隐藏的、显性的高精度摄像头纷纷启动，如同无数只敏锐的眼睛，从舰体各个角度自动锁定，并追踪着天空中的身影。冰冷的数据流开始在屏幕上涌动——战场数据收集模式，启动！
你为什么拿我的肚子当桌子！天空中，看到苏冥动作的紫堇不满地抗议道。
还说呢，苏冥玩笑般地抱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你这‘桌子’一点儿都不平，放都放不稳平板。
哼！紫堇有些恼意，这具身体发育，哪里奇怪了吗？
苏冥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怀中少女。现在的她，早已不复初见时的过分苍白，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在侧面探照灯斜射的余光映照下，侧脸的肌肤细腻，细微的绒毛染着一层细碎晶莹的光晕。
女孩呼吸浅淡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身体在他怀中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精致人偶。
你最近的气色…确实好了挺多。苏冥道。
少女这副对他毫无防备的姿态，让苏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重新将目光挪开，回到平板上。这位“少女”什么都好，偏偏自我认知是一只龙——因此她总是会忽视掉，人类形态的性别问题。
这点，真的非常令人困扰！
空中，银贰仍在持续向上爬升，试图凭借庞大体型和力量占据更高的战术制空点。但紫堇操控的骨龙，体重不及银贰的十分之一，爬升动作上迅捷灵动，优势明显。
银贰猛地扭过巨大的头颅，对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骨龙，一记炽烈刺目的银色吐息，喷薄而出！
紫堇不闪不避！森白骨架周身亮起凝实得近乎实质的暗影护盾，直接抵住了狂暴的能量洪流。随即，骨龙那空洞的巨口张开，一道凝练如墨的暗系死光射线激射而出，回敬般地轰击在银贰的背脊上。
嗤啦——！
暗影射线撞击在银龙鳞片上，大部分被散射开来，化作细碎的黑曜石般的火花溅射，剩余的部分能量则在夜空中迅速消散、湮灭。
这轮试探性的交锋让两龙明了：普通的能量吐息，根本无法有效突破彼此的防御。
银贰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做出一个充满暴力美学的锐角折转，瞬间与追击的骨龙迎面交汇！
银龙强壮的、包裹着厚重骨板和闪耀银鳞的前肢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狠狠挥出。
而骨龙那双白玉般、却透着死亡气息的巨大骨爪之上，则骤然凝聚起两道锐利的漆黑光芒，宛如实质的死亡之镰！
砰——轰隆！！！
两只巨兽，以最暴烈的方式，悍然撞击在了一起！
圆环式的气浪向四周排开。紧接着，两龙借着反震的力量猛然弹开。体重轻得多的骨龙，如同被投石机掷出的标枪，被狠狠地弹飞出去更远的距离。
骨龙洁白如玉的胸骨和左翼根部，赫然出现了几道蛛网般的碎裂痕迹！丝丝缕缕凝练的暗色能量，如同有生命的粘稠液体，正迅速包裹裂痕，进行着修复与重组。而对面，银贰那覆盖着坚韧龙鳞的腹部，爪印之外，也留下了两道狭长的、仿佛被利剑划过的深刻划痕。
在刚刚电光火石般的近身交错中，紫堇操控的骨龙，不仅用骨爪发动了撕裂攻击，其骨翼的边缘更是在一个极其优雅迅疾的折迭回旋动作中，如同两柄巨大的黑色弯刀，精准地斩过银贰！
然而，这些伤害同样未达预期。银贰伤口处残留的、试图侵蚀的黑色暗痕，被银龙的魔法能量迅速涤荡、驱散，淡化消逝。
高空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苏冥下意识地解下自己的围巾，轻轻搭在怀中紫堇人类身体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感受到女孩脸颊的微凉，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去船舱里拿一条毛毯来。
紫堇，苏冥问道，我可以把你搁在地上不？
不要！紫堇气鼓鼓道，地上又硬又凉！不准放！
上方的夜空中，银贰的动作突然有了新的变化。他猛地完全伸展开巨大的银色双翼，停止了持续拍打，双翼表面似乎包裹上了一层难以名状的能量。
紧接着，银龙的速度开始不可思议地、持续不断地加速！
“这是什么魔法？！”苏冥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感知着空气中的波动，却捕捉不到任何异常的魔法涟漪。
他立刻低头，将目光投向搁在紫堇小腹上的平板屏幕。尽管是在昏暗的夜晚，但依靠先进的微光夜视技术和多频谱成像功能，高清摄像头依然将空中战场的每一处细节，清晰地捕捉并显示在屏幕上。
甚至一些在白天强光下会被掩盖的东西，此刻也被清晰地呈现出来：银贰那双巨大龙翼的前缘，似乎覆盖上了一层极其稀薄、不断晃动的淡蓝色流体薄膜！这层薄膜如同活水般流淌，顺着双翼的弧度蔓延，在银龙身后拖拽出若隐若现的轨迹。
它变化迅速，并且飘忽不定，充满了流体特有的不规则感，与通常的魔法能量应有的形态，截然不同。
苏冥心中充满惊异，这显然又是他知识体系之外的一项飞行技术！他迅速调整平板上的监控设备参数，调动不同角度的摄像头，力求从多个视角完整地记录下来。
斯黛西也来到了顶层平台上，她看了一眼正忘我地操纵平板、双眼紧锁屏幕画面的苏冥，又瞥了一眼他怀中安静躺着的艾丽莎，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不至于，紫堇真的是单相思吧？
我就说呗，他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紫堇气恼地对着斯黛西抱怨道。
好啦好啦，说不定是异界的情感文化，跟我们有区别呢。斯黛西赶紧安抚道，先专心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