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老师,我不想努力了
辛逝纪—前21年，初冬北部诸国·蒂克地区 自赛丽艾老师与矮人旧友会面，已过去了两个多月时间。
在避难小木屋中睡觉的古特，却因为一阵突然袭来的凉风打了个寒颤，从地上坐起后，在夜色中逐渐回想起了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
自那日随老师共同前往朗伊魔法器具店后。
矮人工匠罗尼大师在看过古特递上的法杖后，惊叹于材料优异的同时，也表示尚有不少改善空间。
无论是针对法杖本体进行增添材料，使其拥有更佳的效果；还是结合古特的使用场景来进行个性化的调整，都是可行的操作。
法杖本身的简陋，反倒为后者留下了足够多的雕琢空间。
而因为放弃了原先在店内所订购的法杖，按照规矩，订购者需向朗伊魔法器具店支付一笔违约金。
赛丽艾本没想省下这笔钱，但岂料，值班的店长在知晓此事后却主动选择了豁免。
而唯一的要求，就是想亲身感受下古特手里的这柄法杖。
作为店铺的经营者，他想知道究竟是一份怎样的作品，才会令客户放弃掉店内的预定而转投其他。
直至璀璨到耀眼的剑光从手中的魔法杖上喷涌而出，握持着它的店长，才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本在脑海中想好的各个维度对比，在这阵剑光下，似乎已彻底没了意义。
“输的不冤。”
店长释怀地笑了笑，将自身魔力收起后，恭恭敬敬地将法杖交还给古特。
此后，为了等待罗尼大师对法杖的优化工期，师徒二人又在圣都城区内待了多半月的时间。
而哈夫卡与少女索拉这对兄妹，则是趁此期间抽空回了家族一趟。
当兄妹二人从王都回来时，哥哥哈夫卡便已解决好兄妹二人一同离家游历的问题，还带回了整整几大车的珠宝与一大摞的地契与租约，
至于古特这个外人为何会知晓这些？
那是因为就在兄妹二人返回圣都的当天夜里，古特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哈夫卡的家宴邀请。
前往两人所租赁的宅邸内赴宴后，兄妹俩便主动带古特走到院落中，参观了他们此次返回家族的收获。
哥哥哈夫卡指着那足足几大厢的财宝说道，为了答谢师兄从歹人的手上挽救了妹妹，他愿意让古特随意挑走一个车厢来充当谢意。
尽管当时被哈夫卡的豪气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但古特最终还是没有接受，反而询问起了兄妹二人对未来的打算。
从哈夫卡的口中，古特了解到他们兄妹俩打算今后就跟在赛丽艾大人身边，甚至还要到大陆魔法协会在北部诸国的重要据点城市奥伊萨斯特中定居。
由于信息的不对等，古特颇难理解兄妹俩所做的这番选择。
能如此痛快的放下自己过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中去开辟新的生活，这可不像贵族子弟们会作的选择。
古特本以为像哈夫卡这样的贵族成员，会在老师身边学到技艺后便率先离开，回到故土享受贵族身份所带来的荣华富贵。
但不曾想，他却要主动的与老师，与奥伊萨斯特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而且从哈夫卡的话语里似乎还能听出，他有一种此后不想再返回故土的意思。
简直.就像被抹除贵族身份、逐出帝都的师弟莱尔恩一样。
“那你们带回的这些财宝呢？”古特指了指在兄妹家的庭院中所堆积的数个马车车厢。
“想要将这些东西沿途跋涉，从圣都给运到奥伊萨斯特可不怎么现实。”
“没错。”兄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由哈夫卡向古特说道。
“师兄我将你给请来，除了表达谢意之外，还有便是为了这些了。”
“除了先前就答应赠与师兄你的那车厢外，其余的我们愿意无偿赠与赛丽艾老师，以支持大陆魔法协会总部在圣都的运营。”
面对兄妹二人这突然表露的善意，古特反倒沉吟起来。
“把这些赠与老师么，倒是笔不错的投资。”
“那你们呢，到奥伊萨斯特总要生活的，不给自己留下些么？”
“已经留过啦。”少女索拉俏皮地回答道，并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大摞纸张，握在手里扬了几下。
“而且我们还有这些，一点地契与商铺租约，虽然不清楚能够产生多少收益，但据哥哥说，已足够我们二人生活了。”
“这样啊。”
古特脑海中反复咀嚼着少女那句“哥哥说，已足够我们二人生活”，再联想起哈夫卡所表现出的要与旧日切断，到新地方生活的态度，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趁着妹妹索拉去收拾地契的空隙，古特走到这位师弟面前，在其耳边小声问道。
“哈夫卡，你跟你的妹妹之间，该不会.”
“师兄，我和我的妹妹，与你和你的老师，是一样的。”
从哈夫卡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古特神情一顿，点头道，“我明白了。”
“你们的捐赠意愿我会告诉赛丽艾老师的，稍后会给你们答复。”
次日清晨，古特在为老师送早餐时，便将这件事情告与了她。
然而结果却稍稍出乎古特的意料，精灵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思索或是犹豫，即刻便答应了下来。
并安排古特在饭后就去通知协会的工作人员前去与哈夫卡兄妹二人交涉，核对好捐赠数目后就直接入库，投入协会的运行资金中。
小口咀嚼着三明治的精灵大抵觉察到了弟子脸上的疑色，索性便主动将这件事情给说开了。
“你在困惑我为什么接受的如此爽快，对么？”
“没错，老师。”古特肯定道，“我本以为就您强势的性格而言，不会轻易的接受来自弟子的捐赠。”
“莫非，大陆魔法协会近期的运营资金上出了一些问题？”
“你想多了。”
精灵不开心地撇了撇嘴，解释道。
“我能毫无顾虑地收下，只是因为这笔捐赠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
“即便到了奥伊萨斯特后哈夫卡他们的生活遭遇了变故，或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他想要收回这笔捐赠，我都可以毫无负担的的在当地就还给他。”
“正因能做到随时退回，所以接受起来自然也无需顾虑。”
“啧”
古特点了点头，不禁感慨道，“老师还真是位了不得的富婆啊。”
“哼哼”
在得到弟子的夸赞后，精灵得意地轻哼起来，但也不忘出言鼓励起弟子。
“以你的天赋，只要肯奋斗，资产也不会少的。”
“是嘛？”
古特轻疑一声，默默将双手放在了精灵的肩颈上。
“你干什么？”
没有理会老师的疑问，古特灵巧的双手便行动起来，在精灵那白嫩的肩颈上进行游走。
片刻后，赛丽艾便双手扶在桌子上，被摸到舒服的说不出话来。
“老师，我不想努力了。”
“现在进行的，是我的奋斗。”
此后又过了几日，矮人工匠罗尼大师那边传来好消息。
针对法杖本身的定点升级连同根据古特战斗场景而作出的个性化改造，都已完成。
在上手的瞬间，古特便切身体会到了法杖所发生的巨变。
倘若先前它还仅是一把人人都可用的制式装备，那么现在的它，便已彻底成为了“古特の形状”，无论是挥舞劈砍，还是施展魔法，都有一种美妙的契合感。
再次向罗尼大师表达谢意后，师徒几人，便已到了与圣都告别的日子。
而在启程那天，相熟的人们与协会的工作人员，纷纷前往城门处相送。
无论是圣都的主教海塔，亦或是中年的勇者大叔辛美尔，都站在了送别的人群中，甚至就连将载着一行人驶出圣都的，都是那位经常接送古特与精灵往返协会的车夫大叔。
其实按照先前说定的计划，辛美尔也会顺道与大家再度同行。
毕竟在得知那串破译好的回到未来魔法后，这位勇者便已迫不及待地前往北部高原的奇诺山峡附近，找到那处女神之碑，在上面替未来的芙莉莲将破译好后的魔法字符刻下。
但无奈临行前几日受到国王陛下的紧急召见，说是靠近海岸线的交易城市·巴鲁姆中，有只实力强劲的大魔族袭击起了出海渔民。
据当地与其交过手的骑士团成员所说，这位大魔族所修行的是与控制水源相关的魔法，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国王陛下只得请求勇者再度出手。
或许魔族们也是盯上了这个新老国王交接的契机，近些日子对各处所发动的袭击频率要比往日高出数倍。
因而在原有的体系无力应对下，只得频繁请求勇者这张底牌出动镇压。
古特理解辛美尔所肩负的责任，故而也没再继续邀请勇者大叔，而是与老师及师弟们展开了新的旅途。
一行人一路翻山越岭，穿过森林峡谷，直至再度回到了这处休维亚山脉。
与来时夏末秋初的时令不同，如今的季节，已至冬日。
而冬季的休维亚山脉，可谓是其最凶险的季节。
来自北部诸国与中部诸国的两种不同气流在此地碰撞，再夹杂上一侧海风所带来的潮湿气体，汇聚在这一处山脉之间。
这也导致休维亚山脉中常见刮着大风，并时有较大规模的降雨降雪。
本身大规模的降雨降雪便十分影响旅途的行程，而倘若再伴随上大风，那么将会形成一道寻常冒险者难以突破的天险。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狂暴的风雪中，人类的可见视线将会被压低到一个极其微弱的程度，倘若一旦迷失方向，那么等待冒险者的结局便是快速流失身体温度，然后永远的长眠在这片山脉中。
正如在人类与魔王军的战斗中，造成最多减员的并非敌人，而是这北方的冬天一样。
只是面对这已经逐渐飘起雪花的季节，赛丽艾却并未选择让大家待在山脉下的古拉纳特伯爵领地中慢慢等待雪季的结束，而是趁着初冬时节的降雪程度还较弱，带领大家冒险翻越过休维亚山脉。
毕竟按照往年的规律，山脉中的雪季直至来年的夏天才会逐渐平息下来。
而绕以是寿命悠久的精灵，而并不打算在此浪费上半年的时间。
好在，赛丽艾老师颇为可靠。
不仅靠着范围极大的魔力感知而从未迷失过方向，就连身体素质偏弱的少女索拉她都考虑到了，利用焰火魔法在她与众人的身边不断环绕，时时刻刻地驱散着周边环境中的寒冷。
在太阳落下后不久，一行人便顺利抵达了山间的一处避难小屋，在内升起篝火，架起煮锅，开始恢复体力与补充起能量。
靠在屋内的窗边，古特喝着碗中烫嘴的肉汤，听着师弟们围绕着篝火聊天打趣，似乎就连窗外风雪的呜咽声也都小了许多。
在老师赛丽艾的带领下，这样冬季横穿休维亚山脉的旅途，似乎都称不上是一种冒险。
而就在古特走神之际，屋内的聊天声好似在一瞬间突然便安静起来。
赶忙打起精神向篝火旁看去，好在，并非出了什么乱子，而是在白天引领着众人前进的老师，此刻守在温暖的篝火旁睡着了。
此刻，在精灵的嘴角上，似乎还悬挂着一抹明亮的晶莹，在火光的跃动下显得极为明显。
察觉到老师睡着后，弟子们也都默默的停下了讨论。
只是可惜，还不待古特上手将精灵给送入被窝，同行中的少女便做好了这一切，替赛丽艾将床铺给铺好，并将她给抱了进去。
看着老师睡去，众人也都纷纷铺起了床铺，打算早些休息，为明日的攀山做好体力准备。
然而，最后一位通过老师考核的魔法使罗斯，却并未进行行动，而是唤出了自己的魔法杖，倚着靠在了木屋大门旁。
“罗斯，你这是？”
古特不解地向这位师弟询问。
“守夜。”
或许是彼此间还比较生疏，也有可能仅是罗斯的性格较为高冷，这位新师弟的话语一向不多。
“这样啊。”了解到他的想法后，古特从无名指上摘下了一枚戒指，在这位师弟的面前晃了晃，说道。
“老师她有在屋外设立防御结界与示警魔法的，就无需再派人守夜了。”
“哦，我明白了。”
依旧是简短的一句，说完后，罗斯便在哈夫卡的旁边铺开床铺睡下。
至于古特，则当仁不让的睡在了赛丽艾身侧。
而老师的另一边，则守着少女索拉。
就这样，天空的夜色逐渐深邃，而屋内节奏不一的呼吸声，也都一一响起。
只是，在睡梦中。
古特却总有一种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就仿若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抽取着自身热量。
直至屋内篝火熄灭，直至屋内温暖不再，直至屋内一阵寒风袭过。
古特打了一个寒颤，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而造成自身热量被逐渐抽离的罪魁祸首，便已近在咫尺。
看着睡梦中逐渐翻滚，将自己被子给卷到她身上的老师，古特无奈叹了口气。
即便知晓了罪魁祸首，又能怎样呢。
只能是原谅她了。
于是没了睡意的古特，望着窗外深邃的天色，靠着回忆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来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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