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军帐转角缝隙望进去,就见大帐之中,正有两人推杯换盏。
一人大马金刀坐在主位,长面冷脸,眼眸如鹰。身后立着丈二红枪。正是千户厉飞鹰。
另一人轻袍缓带,作文士打扮,面容清瘦,双眼细长,抚须端杯缓缓而谈,很有几分儒雅之气。
若是他手中再多一把鹅毛扇,与故事中的某人就像足七八分了。
这架式,竟然是说客谋士策反敌方大将的作派。
此人陆无病也是认得的。
三脉大比之时,他与那些高手名宿坐在一块,见证天星宗弟子比剑,最后决出少掌门的过程。
小兰师姐介绍台上众人之时,就曾说过,这位乃是代表紫阳宗前来见证之人,是号称焚空十日的紫阳十位长老级高手之一。
又称青木剑,名叫黎长生。为人智计百出,剑法精奇,名声还在厉飞鹰、沈连城之上。
还有一次“见着”此人,那是在明阳城中。
那一日,陆无病跟踪知府赵家二管家的马车,前往城南一处民居…
当时匆匆一瞥,就见此人正在屋内与人饮宴,只露出半边侧脸。
陆无病还没靠近,就被此人挥手甩出酒杯,打在隐藏的大树身上。
瓷器酒杯穿树而过,力量雄浑炽热,让人心惊。
以当时陆无病的修为武功,自是不欲与此等不明身份的上三品人物发生交际,因此,提前一步悄悄溜走。
那时的陆无病靠近十丈远,就已被听出动静来。
如今离着只有两三丈远,静静站着,屋内竟似无知无觉。
由此,也已经见证着他潜形功夫的突飞猛进。
随着修为增长,松鹤引的功效,也在水涨船高。
除了这两人之外。
长案一侧,还有一位身高两米出头的壮汉,顶盔着甲,正满面笑容的执壶倒酒。
此人一张方面大眼端方恭谨,嘴边轻含浅笑,却是余青山。
当日在比武台上见着的凶猛狂傲的大个子,似乎桀骜全消,眉眼之间全是恭顺。
也不知是因为那一战给他的打击太大,想通了某些事情。
还是因为此人,天生就有着两套面容?
只听帐内黎长生继续侃侃而谈,“师弟本心实不愿执此同室操戈的阴私之举,无奈近些年来,天星宗实在是太不成器。
欧阳师兄端方古板,兼且目光短浅,把偌大一个三神峰之首,经营得乱七八糟。
若是平日里倒也罢了,我紫阳毕师兄心胸广博,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没什么打紧。
但奈何,此人明明能力不堪,却又恋栈权位…以至于厉师兄和沈师兄这等厉害人物,都被逼得离心离德。
不怕厉师兄笑话,据我看来,如此以往,过不了多久,天星宗上上下下,必然随着大离这艘破船一同沉没,让北周蛮子长驱直入。
我等生于此,长于此,再怎么看不惯姬家王朝,却也不愿就这么被蛮子统治。从此成为猪羊,被肆意欺凌宰杀…”
“姬九凤着实可恨,昏篑无能之极。”
厉飞鹰也是一拍桌子,拍得杯盘跳起,面上腾起血色,显然这些年壮志难酬,沉沦下僚的经历,让他也感觉十分憋屈。
以他的本事,别说是参将、游击将军,就算是一地总兵官的职务,也是绰绰有余。
但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他在守备千户的位子上,将近二十年,一直不得升迁。
平日里不管怎么立功,怎么做事,总是被人生生压下。
而隔壁不远处扎营的阴山卫文方平,只是区区四品,竟然与自己这个二品高手平级。
平日见面全无礼数,冷嘲热讽的…
偏偏自己还发作不得。
不但是因为对方出身紫阳宗,是长老亲传弟子,招惹不得。
更因同为朝廷兵马,万万不能私下攻讦。
最让人难受的是,前段时间传来消息,那家伙竟然快要调回山阴城,担任副总兵官,连升三级,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立下了功劳?
“没错,姬九凤此人刻薄寡恩,近些年更是疯血发作,行事更显荒谬。
如果说,将视若珍宝的公主送去北周和亲,实属无能。紧接着,又偷偷接回,想要传位公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朝中众臣以死相谏,已然有十数位大人血溅玉阶…
四方兵将,更是人人离心…甚至,就连鸣凤阁也传出消息,万万不能让此女登极为帝。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有何希望可言?”
黎长生说到这里,面上浮现一丝悲天悯人,声音沉郁:“大离亡不亡的,实不关我等江湖中人甚事?只可惜这万千黎庶,受此大难,也不知最后到底能活下多少?
还请厉师兄与我紫阳一同,另择明主。外抗北周兵锋,内挡魔门侵扰,护这东南半壁。今次不为私心,只为大义。”
“黎师弟言重了,厉某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只要毕师兄那里登高一呼,我这千余兵马,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兵马是小事,天星峰才是大事。
古人有言,名正方能言顺。
若不能把天星宗收入麾下,恭王那里,即使是毕师兄,也不能得到太多重视。
再者,唯有三峰合一,尽收三脉典籍,方能助力毕师兄更进一步。
一剑镇东南,收复三城之后,再挥军北上,大事可定。”
“当然,此事若成,明阳总兵官一职,自非厉师兄莫属。
亦不用担心钱粮,只需招募兵马,异日立功,再行封赏。”
“不知黎师弟此议,是出自恭王府还是紫阳宗?”
“毕师兄已代王府收拢江湖散人,游说各门各派。令出何方,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黎长生声音低沉,如同魔鬼的引诱。
“其实也不用厉师兄做得太多,只要这次把那陆无病引出来,斩杀当场。并且,尽量斩杀其门下几位亲传,望天崖一脉自然失了希望,不得不降。
我知道,厉师兄担心峰上祖师洞中之人出手,完全不必要…
咱们三峰同气连枝,又不是要灭其宗门,老人家都快入土了,又怎会出手?
根本无须担心他碍事…
事成之后,师兄作为峰主,奉上美酒佳肴,也就足够。都是祖师徒子徒孙,谁掌事又有什么分别?”
厉飞鹰心跳如鼓。
一时之间,尚未能决断。
这种事情,偷偷配合一两次,暗地里得点好处也就罢了。
真的要摆明车马来支持对方搞垮门派,那可是数典忘祖。
他可不觉得,对方只会要求他潜伏在暗中,弄不好,还会让他成为攻打天星峰的排头兵。
心中既渴望又惊惧,厉飞鹰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看,就咬了咬牙,想要断然答应下来。
突然就发现,在帐篷转角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自己,像是也在等着自己做出选择。
“什么人?”
厉飞鹰心中一惊,非同小可。
伸手一捞,丈二红枪在手,也不拦腰作势,枪影呼啸着一点寒光已然刺到帐角,人随枪走。
枪如龙,人如虎。
红影翻飞间,帐中龙吟虎啸,劲风大作。
也难怪他会反应如此过激。
知道青木剑黎长生要来,他早早的就把麾下弟子护卫,全都调开,只留余青山一人近前伺候。
事以密成,以泄败。
此等机密之言,传出去一句,就会坏了大事。
大帐四周,留着一只鸡一只狗,都是对他这个主将的不尊敬。
但现在,却有一个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
半人宽的缝隙中,灯火照耀之下,甚至能看清对方穿着的步云靴和夜行衣。
当然,也看到了蒙面纱巾和似笑非笑的双眼。
一股寒意,如同蛇虫爬到背部,让厉飞鹰心凛不止的同时,也明白了来人不凡。
因为,他就算是看到了对方身影,依然没有感应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好像站在眼前三丈处的,就是一个幻影,不类生人。
厉飞鹰一枪刺出的同时。
余青山第一时间运劲凝神,身上金光波纹亮起,体型再次扩大一圈…刀光绕体,未攻先防,蓄力出击。
同时,黎长生却是连人带剑,化为一道寒光,不进反退,撕裂帐幕,斜斜窜上高天。
竟是想要不战而走。
“呵呵。”
三人耳中同时响起一声嘶哑轻笑。
厉飞鹰长枪一震,就感觉眼前空间无限延长,自己刺向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身前不再是军中大帐,像是来到了万顷碧波之上。
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汹涌大浪,轰隆隆压了上来,心中泛起粉身碎骨的预感。
“剑意!”
厉飞鹰心下大骇,身形一晃长枪护体,连人带枪化为虚渺光影,向着斜后方倒撞而出。
这一刻,他分不清敌在何方…
只觉寒芒刺眼,大浪拍岸如雷,一点锐风刺到喉间。
心下大惊的同时,变招极快,借力飞退。
算是他退得及时,胸前仍然一痛,钢甲如蛛网般裂开,剑锋破胸而入,如穿腐土。
溅起一溜血花。
身体也打着旋子飞了出去。
“义父…”
余青山一声悲吼。
此时阔刀已然蓄势完毕,金光潋滟中,身挟狂风,旋转着冲入盈盈碧波之中。
帐内突然一黑。
烛火光线,似乎已被一人一剑全部吸纳。
四周空空荡荡的,连声音都仿佛消失干净…
余青山旋转身形不由一滞。
紧接着,他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黑衣蒙面人的身影,更别提攻击对方要害。
正要回刀自守。
身前三尺处,陡然出现一道剑光。
剑光映入眼帘,立即化为滔天大浪。
无俦大力,重重轰在余青山的胸腹所在。
“喀啦啦”连串爆响中。
高达两米一二的雄壮身躯,如同皮球般,被一剑斩得筋断骨折,向后飞出十余丈远。
重重扎在军营中。
四处响起喧哗。
整个军营也开始骚动起来,火把燃起,人影跳跃。
“碧波千重,破浪一击…”
身形倒飞,掠空而走的黎长生,只是喟然叹息一声,不再向后飞退。
而是落在一处军帐顶端,长剑左右斜划,拉出一丝丝金色光纹,如同大树生出无数枝丫。
电光火石之间,他也经看出来了,来人的剑术到底是何名目。
东海碧波剑法名声在外,当初在东海郡,也是打下了赫赫名声,出手狂浪七转,打得四方英雄束手。
可谓是极高深的剑法。
尤其是,眼前这黑衣蒙面人,身外光影婆娑。
出剑之时,空气扭曲,让人看不分明。
隐隐约约间,甚至能感应到四周水汽蒸腾,让人几疑这不是在陆地之上,而是立于万顷波涛之中。
这种情形,明显对方已是练成剑意的先天高手。
而且,剑意影响到四周环境,略微起了变化。
这还不是初步领悟先天武道真意,甚至在剑意层次,走了不短一段距离。
“老夫何德何能,竟然劳动先天剑意高手前来刺杀,前辈藏头露尾,大可不必。
能学会碧波剑法的或许很多,炼到这个层次的,却只有一个,难道前辈不担心我紫阳毕师兄杀上门去,灭你东海满门?”
黎长生只是逃出二十丈远,已感觉到,被一股剑意紧紧锁定心头,全身气血微微僵冷,内气运转不畅。
心知再也逃不得。
在剑意锁定之下,气机此消彼涨,若是不能摆脱,不但逃不快。
甚至,逃跑的方向,都有可能跑错。
明明向外跑,结果却跑到对方面前也有可能。
这时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奋力一搏,说不定能让对方顾忌三分。
“东海满门,不是已经灭了吗?”
黑衣蒙面人嘎嘎笑了一声,声音淡漠苍老,看着离着还远,身影陡然虚化。
如同在海浪之中,一条似鱼似鸟的怪物腾空跃起,轰隆隆遮蔽漫天星辰。
鱼尾呼啸落下,打得四面空间裂出蛛网蚊路来。
“不好。”
黎长生心知自己被幻像侵袭,心智迷乱,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对方剑意之凝聚,虽然没有化虚为实,却也有着一股坚韧浩大之意。
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
眼前陡然一清。
剑划斜阳,金乌西坠。
万千丝线般的剑芒,一胀一缩之间,就已聚拢成圆,把轰隆隆斩落的剑光死死锁住。
向着斜下方拖曳…
这一剑用出,他再也没有任何侥幸之心。
心知对方的剑术高绝,并不是什么样子货。
刚刚那一剑有如巨鲲出水,力有千重。
自己这招桑木剑缠绕绝招,竟然引之不动…出手之时,就如陷入海底漩涡之中,运劲艰难。
‘终究还是被剑意入侵,在心中印下不敌的种子。’
黎长生见多识广,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情形。
此时已然没有半点争锋之意,强行扯偏斩落之剑,肩上血流如注也不去管。
身形一动,就落下地来,窜入下方帐篷,混入寻常兵丁之间。
同时大声吼道:“强敌来袭,速速聚拢围杀。”
围杀是不可能围杀得了的。
面对先天高手,除非提前结阵,才能力抗。
如眼前这般,大家都在各自帐中睡得迷迷糊糊,就算是拿起兵器,也分辨不清方向,等到他们拿起兵器冲出来,黄瓜菜都凉了。
他只希望,有巡逻兵丁反应及时。
当然,还有一些出色的猛虎坳弟子,可能赶得上。
只要拦上一拦,自己就能脱出生天…
事实上,黎长生想得还是太美好了。
陆无病一剑斩落,拖剑身后,身形半旋,也是落地前冲。
剑光分波逐浪,左摇右摆,如游龙蜿蜒。
一剑刺出。
身前帐篷裂开两半,左右飞起的同时,十余兵丁齐齐吐血,跟着两侧震飞。
一点寒光,陡然加速。
已然掠过五丈距离,刺穿黎长生的心脏。
“壮志未酬,壮志未酬…你…”
黎长生面色惨白,死死盯着陆无病。
这时靠得极近,才发现,对方长眉如剑,眼神清亮如水。如同玉石般光洁的眼角眼脸处,甚至还有着细碎绒毛,显得极为年轻稚嫩。
“好走不送。”
陆无病轻笑一声。
他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
其实认不认得出,也无关紧要。
只不过,做坏事嘛,总不能大咧咧的拿出自己本尊来浪荡,多少得有个仪式感,伪装一下别人。
如此一来,就算是还有目击者,想要指证,也比较困难。
只要矢口否认,也没人能在道德上指责自己。
至于是否心知肚明,一点也不重要。
“嗤…”
空中腾起火红色烟花信箭。
在夜空中呈现出一道窄锋剑形,此时的沅溪千户所营地,已然彻底醒转过来。
数百上千的士卒,疯狂向着中军帐处聚集。
厉飞鹰忍住剑光穿胸而过的伤痛,摇摇晃晃站起身。
他身旁的余青山更是扛打。
明明胸肋处骨头都断了七八根,此时竟然能够强行站直身体。
手中握着一柄点钢长矛,与厉飞鹰站成犄角,双枪并举。
一人斜举向天,一人微微点地。
两人虽然斗志未衰,但是,眼中的绝望死战之意,却仍然令人动容。
余青山嘴里鲜血直冒,强撑着说道:“来者可是东海顾青云顾前辈,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当日顾掌门身殒明阳城外,实非我等出手。
我天星宗如今四面皆敌,又怎会如此不智,再竖强仇?
相反,自顾东廷掌门来到明阳城,我义父还曾与他杯酒言欢,彻夜倾谈。又怎么会害了他呢?
若是顾前辈不想亲者痛,仇者快,不妨且慢动手…
以沅溪千户所上千人手,天星宗在明阳城的影响力,搜出真凶不是难事…”
“呱噪!”
陆无病冷笑一声,哪里听他说什么。
若非是见得这家伙,好歹没有出卖自己,把黑锅扣在天星宗头上,他直接一剑就攘死他了。
不过,这种说辞仍然可恶。
谁不知道,顾东廷谋夺的是陆家剑谱,在城门一战,更是被师娘七杀剑斩断一只手腕,重伤逃离。
这种事情,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因此,余青山此言,还是想要拉拢关系,先洗清自身嫌疑。
他没直接说出凶手的名字,一是说出来也不可信;二是想要奇货可居。
如果自己真的是顾青云,这人地两疏的,还真需要一个地头蛇来办事。
因此,余青山可以说,也没安什么好心。
该打。
陆无病身形一晃,就到了余青山身前。
剑光再起,蒙蒙夜雾化为碧波,一头撞进师徒父子两人心中。
剑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陆无病自得到碧波真意图之后,日日揣摸,颇有心得。
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太多领悟。
直至把流光剑意炼成,触类旁通,碧波剑意自然也入了门…
此时用起碧波剑,各种精奇奥妙,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深得其中神髓。
剑光一起,化为碧波千重,暗力无穷无尽。
厉飞鹰和余青山两人,举枪拦扎攒刺,刺出百千点锋芒。
被眼前剑光一搅,全身力量就已刺空,气劲疯狂外泄,身形站不稳当。
呯呯…
两道剑光,如洪流般斩到。
精钢长矛和红缨长枪陡然冲天飞起,还没等他们再行反应过来。
胸前同时一痛。
一人从左到右,一人从右到左,在胸腹处,被斩开一道深长血口。
此剑内蕴碧波之力,看着阴柔无声,却是又重又狠。
斩得两人洒血飞退,还在半空,就已气脉寸断,内力崩散。
重重跌落地面,全身抽搐着,爬不起来…
若非两人修练过琉璃身,十分抗打,此时早就被劈成了四片。
就算不死,此时厉飞鹰也已经心生绝望…一种日了狗的憋闷之感,梗在心口,难受至极。
这叫什么事?
还说什么王权富贵,讲什么戒律清规。
去他马的野心…
这江湖也太险恶了。
实力弱了,就该死?
好好的,竟然无端杀出一个老牌先天出来,对他们大打出手。
明明冤枉至极,可是,此时就算是喊冤又有谁会听?
转首望向余青山。
只见这个寄以厚望的义子,此时被打得目光呆滞,精神都快要崩溃。
一剑断骨,两剑破胸。
只是过手数招,就已经再无还手之力,如案板上的死鱼,任人宰割。
想想日前,对于未来的展望,对于宗门的嫌弃背反,此时就像是一个笑话…
“脱离了天星宗,你们屁也不是!”
陆无病冷笑一声。
耳中就听到叽叽咕咕夜鸟啼鸣。
那是小兰师姐约定的暗号。
隔着老远,仍然清脆传入耳中。
有高手赶到了。
正好。
再不赶到,我这场戏,也该演不下去了。
陆无病感受南面方向浩瀚磅礴的气机,轰隆隆如同推土机一般,汹涌而来…
被黑布遮掩的嘴角,不由微微挑起。
“掌门师尊,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剑意到底有没有彻底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