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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小老虎的四款罪状

  众人听到这道诰命,都是心情复杂。

  十五岁的兵部侍郎、太子太保!

  隋唐以来,从未有过!

  朱雅虎怕不会真的是星君转世吧,升官实在是太快了。可他如此年少就身居高位,偏偏别人还没话说!

  不愧是连中三元的千古神童啊。别人也只有惊叹,没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臣朱寅,诚惶诚恐,拜谢圣恩!”朱寅接过诰封,双手高举,“稍后便写谢恩奏表进呈,臣寅必兢兢业业,卑以自牧,不负陛下恩典。”

  传旨太监乃是高淮,也是郑妃一党,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朱少司马,爷爷说了,谢恩表就不用写了。’

  这句话的意思,其他大臣或许听不出深意,可朱寅却心中雪亮。

  谢恩表不用写,那恩还是要谢的。但不是用一道表文谢,而是要用真金白银来谢。

  高淮传达皇帝这句话,还生怕朱寅听不懂。他仔细盯着朱寅的眼睛,看到朱寅眼神中的会意之色,这才放心了。

  嗯,朱雅虎果然聪明过人,响鼓不用重锤,闻弦歌而知雅意啊。

  如此甚好,自己不用多费事了。

  朱寅口中道:“谢陛下隆恩...”心中却腹诽不已。

  混蛋拜金帝,小爷给了你这么多钱,你还贪得无厌,总是死要钱。

  但朱寅也知道,要不是自己之前拿银子孝敬,拜金帝在郑贵妃的枕边风下,根本不会同意自己升迁,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有功不赏的压制自己几年。

  比如:年幼。

  他入仕不到四年,十五岁就位列三品,除了连中三元的金字招牌,实打实的功劳之外,当然也有氪金的原因。

这一次,怕是又要孝敬几万两银子到内帑。采薇再会赚钱,他也会心疼啊。真当媳妇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拜金帝前面御批了自己升迁兵部右侍郎的廷推,后面又希望通过弹劾自己的廷议,还真是既当又立,翻云覆雨。

  高淮见朱寅心中有数,呵呵笑道:“恭喜朱少司马,那咱家就回宫覆命了。”

  朱寅道:“中贵人请便,慢走。”

  两人心照不宣,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有多好呢。

  朱寅看着这个历史上曾经祸乱辽东的权监背影,目光微冷。

  嗯,二十四衙门的宦官系统,是要加快渗透速度了。

  三年之后,虎牙要暗中控制二十四衙门三成以上的重要宦官职位,五年之后,要控制一半!

  等到高淮一走,众官立刻恭贺朱寅荣升兵部右侍郎、太子太保。

  朱寅也拱手说道:“下官惭愧啊。这都是皇上的恩典,下官就算勤勤恳恳,戒骄戒躁,怕也难以胜任。履新之后,还望诸位教我。”

  郑国望、郝运来等政敌,也装模作样的恭贺一下,说句场面话。恭贺同僚升迁,这也是当下的世情了,即便在文华殿也不免俗。

  郝运来不禁心中苦涩。他和朱寅同年登科,朱寅如今已经是兵部右侍郎、太子太保。可他如今只是七品御史。

  虽然这次叙功,在郑氏支持下能去吏部当郎中,也是个大大的肥缺,可和小老虎相比,还是差远了。

  众官恭贺完毕,已是辰牌初刻。

  终于要开始廷议了。

  廷议的第一个议题,就是郑国望、郝运来等人,对朱寅的弹劾。

  他们弹劾朱寅之后,皇帝没有给出意见,只是批示发回廷议。

  这就值得玩味了。

  众人都是心如明镜。

  皇帝如果信了弹劾,就应该下旨有司查明实奏,或者让朱寅上书自辩。

  皇帝如果不信,那就应该下旨训斥、甚至罢免郑国望等人,或驳回弹劾,起码也要留中不发。

  可皇帝却发回廷议。

  这说明皇帝因为郑氏和国本之争的缘故,心中对朱寅不喜,有意打压他。但皇帝又爱脸面,不想落下苛待功臣、刻薄寡恩的恶名。

  这才取其中,搞出一个发回廷议的折中方案。

  如此一来,朱寅的弹劾会不会被通过,就看廷议结果了。

  廷议有利于朱寅,朱寅就岿然不动。廷议不利于朱寅,朱寅也只能做出上书请辞职的姿态,挽不挽留就看皇帝。

  若是这样,皇帝多半不会挽留。

  那么朱寅一旦丢官去职,回家赋个十年八年,再起复时已经二十多岁,也就不太年轻了。

  这或许是皇帝想看得的结果。

  首辅王锡爵也很愿意看到这种结果,他希望借此机会,以将功折罪的名义,让朱寅回家赋闲十年八年。

  他自问没有私心,是为了朝廷。

  王世贞临终前信中说过的话,王锡爵至今记忆犹新:

  “朱雅虎之为人,年少奸诈,性如真,心机险括,城府幽深,恐为严、张之属。假以时日,乱社稷者,或恐此子也...”

  王锡爵气度俨然的坐在丹墀之下,犹如庙里的泥胎菩萨。他回想王世贞的话,那双有些昏花的老眼,不禁多了几分霜色。

  王世贞学贯古今,是海内文坛盟主,也善于察人,向来目光独到。

  王世贞生前和自己有连宗之谊,也是挚爱亲朋。

  对于王世贞对朱寅的评价,他当然不能无动于衷。

  张居正倒台后,正气浩然,邪气辟易,朝堂众正盈朝,是容不得第二个严嵩、张居正了。

  作为首辅,他辅助天子治理天下,岂能不谋一世朱寅若真是祸乱社稷之人,就算今日杀了他,那也是为了国家。

  可惜,主持这次廷议的是左都御史李世达。而据他所知,李世达对朱寅很是欣赏。

  于是王锡爵还没有等到李世达说话,就浓眉一轩,抢先一步说道:

  “大司宪,晚生可否先说几句话”他端起茶几上的茶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铭刻着国朝首辅的威严和沧桑。

  众人顿时一起肃然看向首辅大臣。

  “元辅请讲,下官静听。”左都御史李世达拱手说道。他其实和王锡爵是同年人,今年都是五十九岁。

  说起来李世达也是本朝名臣,资格很高,比王锡爵还早了六年中进士。这就是为何王锡爵在他面前自称晚生。

  可王锡爵却是榜眼功名,翰林出身,所以能后来居上。李世达入仕早六年,可他还在地方当巡抚时,王锡爵就已经入阁拜相了。

  可见翰林的出身有多重要。

  王锡爵说道:“听闻大司宪在大司寇任上时,曾经驳斥主张纳粟赎罪的朝臣,表示法不可废,宁赦勿赎。赦则恩处于上,发犹存也。赎则力出于下,法犹不存。”

  李世达隐隐猜出王锡爵的意思,点头微笑道:“下官确是如此主张,还请元辅赐教。”

  王锡爵道:“晚生安敢赐教。大司宪之言一语中的,晚生深以为然。天子言出法随,是以律法皆出于上。圣意之精微,便是法理之所存也。民意固然重要,可终究是力出于下,难免受制于舆论,背离于圭臬。”

  “所谓为君分忧,也就是上能体察上意,下可俯拾人心。廷议也好,廷推也好,以此为准绳,也就能君臣相得,内外同心。我等也就尽了本分了。

  他的话说的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乍一听是在说场面话,等他毫无意义的废话。

  可是在场老于官场世故的老狐狸,却都听的心知肚明。

  首辅这是故意曲解李世达的话,说精微幽深的圣意,比下面的民意更加重要。圣意是法,民意不是。

  对不对不能说不对罢。

  有没有道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罢。

  可是这个意思,不该用在这里!

用在这里就是化直为曲,似是而非的混淆视听了。这不是白马非马么  首辅是提醒左都御史,应该以皇帝的“精微圣意”为重,不要以廷议的“民意”为重。

  皇帝的精微圣意是什么当然是希望廷议能够通过对朱寅的弹劾。如此一来,就不是皇帝刻薄寡恩,而是百官认定朱寅有过。

  首辅向来爱惜羽毛,极少说这种话。但今日却不顾非议,破天荒的说出这番话,可见对朱寅多么不待见。

  沈一贯等人想到这里,都是心生不满。

  王太仓真是小题大做,没有宰辅气度。你堂堂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和晚辈为难未免没有容人之量。

难道后起之秀太过出众也是罪过大明朝好不容易出个千古罕见的神童,反倒成了你的眼中钉身为首辅,偏要当那股摧折秀木的恶风  朱寅深深看了王锡爵一眼,心道这个王阁老终于按捺不住了吗行,你今日打我不死,将来小爷必有回敬。

  李世达心中暗道:“王太仓想要坐实朱寅的罪名,他是想逢迎陛下,还是他自己对朱寅不满”

  李世达思量,以王太仓的脾性,逢迎君上的可能不大。应该是王太仓自己想压制朱寅。

王太仓想压制朱寅,是因为朱寅太过年少,声誉太好,怕朱寅将来会乱政专权么  呵呵,王太仓真是想多了。

  李世达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澹然说道:

  “元辅是治《春秋》的,近世《春秋》大家,莫如元辅。春秋大义之精微,也是圣人之妙意。《春秋》有言:举不失德赏不失劳。不以一眚掩大德。”

  “下官以为,此次奉圣旨廷议对朱寅的弹劾,也是皇上体贴功臣的一番苦心。既是恩典,也是相信我等的公心。我等也只能秉公廷议,采纳民意,规矩方,就能体察圣意了。”

  这一番话同样冠冕堂皇、点滴不漏。

  你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曲解皇帝的意思。大家彼此彼此。

  李世达不会屈服于王锡爵的意志,哪怕对方是首辅。

  王锡爵神色如常的颔首道:“善哉。大司宪之言,晚生领教了。”

  话中虽然打着机锋,可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火气。

  沈一贯不失时机的说道:“元辅和大司宪都是言之有理,晚生心有戚戚焉。《孟子》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圣意为德,民意既为德也。

  他看似是一团和气的和稀泥,可又借助李世达的意思,绵里藏针的刺了王锡爵一下,轻飘飘的就将民意和圣意绑在一起。

  意思非常明确:不能以皇上的好恶,来决定这次弹劾朱寅的廷议,必须公平公正的采纳众人的意见。

  得到声援的李世达立刻说道:“沈阁老此言极是,致君尧舜上,天理自当如此。”

  向来和沈一贯同气连枝的张位也立刻配合沈一贯,无须点头道:

  “大臣任事,往往怕出错畏手畏脚,可向来做事的,多做多错,我等谁没有被弹劾过若非皇上体谅宽容,广施仁恕之道,我等也无颜面身处朝堂,为国效力了。”

  “皇上爱惜臣子,才让我等廷议定谳,并不偏听偏信,以莫须有之事,三字成狱而鞫大臣。皇上公心之余,更是一片仁心。我等照此廷议,便是规矩绳墨。”

  张位为人比较爽利直接,他干脆说皇帝廷议弹劾朱寅之事是皇帝的美意,是爱惜朱寅。

  皇帝要是知道他的话,估计会气的再次杖毙一个内侍、宫女。

  赵志皋拍着手中的象牙笏板,“张阁老说的明白,就是这个意思。”

  他并非站队沈一贯。但他孙子和朱寅关系很好,总是在他面前为朱寅美言,他自然也帮朱寅说话。

  众官顿时都明白,内阁四位阁老,有三位向着朱雅虎!

  九卿也大半向着朱雅虎!

  郑国望和郝运来直到此时终于回过味来,顿时脸色有些阴郁了。

  他们的弹劾,很难奏效了。

  王锡爵心中叹息一声,不禁深深看了朱寅一眼。此子....

此子做官不满四年,已经在朝中有了这等气候,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不出三十年,怕又是一个权臣!

  看看当年严嵩、张居正干的好事,弄得天下不宁、民怨四起。国朝绝不能再出这种枭臣了。

  若他真是心术不正,那就不是国家的福气祥瑞,而是国家的祸患!

  此子,宁愿冤枉了他,也不能让他仕途太顺。

  李世达有沈一贯等人撑腰,也不管首辅怎么想,直接进入正题。他咳嗽一声说道:

  “御史郑国望、郝运来,之前以巡按御史身份,随同朱寅出征西北,和朱寅相处数月,见证朱寅西北言行,是以有所弹劾。”

  他拿起两份弹章,对众人示意,“虽说这是题本,内容也不是秘密,可本官还是在此解释一二。郑国望、郝运来二巡按,共弹劾朱寅四大款。”

  “一是弹劾独断专行,凡军务大事,从不与巡按御史商议,而是一言而决,有违朝廷体例,视巡按御史为虚设,垄断军权。”

  “二是弹劾朱寅不经请旨,不经部议,擅自用缴获赏赐将士,数额多达三十余万两。缴获之金银乃是公帑,按制必须造册上缴,帅臣岂能擅自挪用是以参奏朱寅邀买军心,结恩于下。’

  “三是弹劾朱寅轻佻草率,置大军安危于不顾,视军国大事如儿戏。指责朱寅爱冒奇险,轻率冒进,以侥幸之心玩忽战场,即便胜利也是损失惨重。”

  “四是弹劾朱寅曾经临阵脱逃,弃李如松于鸡鹿寨,只率数百人仓皇逃,结果半路被火落赤围困。说若非两人率军相救,朱寅已经兵败身死。”

  “这四款罪状,据本官所知,并无真凭实据,大有可商榷之处,颇多存疑。”

  “朱少司马,这四款罪状,你可要当众自辩么”

PS:郑国望和郝运来弹劾小老虎四桩罪,你们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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