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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朱寅的新官职

  浩浩荡荡的献俘队伍,并没有沿着正阳门大街从正阳门进入内城。

  而是带着俘虏在外城游街示众,过了仁寿寺,就往左拐,进入骡马市大街、菜市大街、宣武门大街。

  一路上两边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数以万计的北京百姓夹道欢迎,抻着脖子人头攒动,沸反盈天。

  犹如一场民间自发的重大庆典。

  百姓害怕一直打仗,更害怕打败仗。朱寅几个月就平定西北叛乱,他们多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朱寅作为监军主帅,此时凯旋入京献俘,万众瞩目之下当真是出尽了风头,赚足了脸面,在百姓心中的德望英名,又更上一层楼。

  宋人尹洙说:“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逐强敌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

  意思是大将凯旋回京,不如状元及第荣耀。

  这是宋人的普遍认知,也是当下明人的普遍认知。

  可是朱寅自己觉得,不一定!

  状元及第时跨马游街的荣耀,他品尝过了。今日凯旋献俘的荣耀,他也品尝过了。

  没有谁比朱寅本人更有发言权。

  状元跨马游街固然极其荣耀,却没有那种充实感。

  凯旋献俘的荣光,却有一种为国为民的充实感。这两种感觉其实很不同。朱寅更享受后者。

  道边百姓不但观瞻朱寅、戚继光等凯旋将士的风采,也观看俘虏队伍,都是兴致勃勃、议论纷纷。

  “快看那两具棺材,应该就是伪帝和拜的了。”

  “可不就是么兵部早就发了露布捷报,雅虎先生兵临凉州城下,伪帝和拜畏罪自尽,尸身肯定是石灰腌了带回来。棺材带到午门,应该要当众开棺戮尸了。

  “拜肯定要被开棺戮尸,伪帝就不一定了。庆王毕竟是大明亲王,太祖爷的子孙,应该不能开棺戮尸吧皇上会不会网开一面按辈分,庆王还是皇叔啊。”

  “网开一面你真是吃灯草灰放轻巧屁!庆王这是造反,皇上还会顾念皇叔的体面皇上连老师张相公都不放过,会放过血脉疏远的族叔”

  “这话不对。就算庆王造反,朝廷也不该开棺戮尸,过了。庆王毕竟是亲王,正儿八经的太祖子孙,虽然僭越称帝的确是造反,可他也不是完全没资格,当年成祖...”

  “好了!这话心中有数就成,你还敢说出来”

  虽然人群中有些犯忌的议论,可是人太多,声音太噪杂,也没有留意到这些妖言。

  还有很多百姓自发的向队伍中的俘虏仍臭鸡蛋、残菜叶、破鞋、月经带,更过分的是泼屎尿。

  “不许泼屎尿!”看押俘虏的士卒忍不住喝道,“俘虏要去午门的,搞得一身骚臭,成何体统!”

  人群中顿时有人高声笑道:“本就是骚达子,再多一瓢骚臭又打什么紧!哈哈!”

  士卒笑骂道:“是不打紧!可老子不怕骚臭你来看押试试!到时需到了皇上阁老,你吃罪的起么!”

  众人轰的一声笑了。

  宁采薇、宁清尘等人一直在人群中跟着献俘队伍,目光锁定朱寅的身影。

  此时此刻,看到小老虎如此风光,眼见京中百姓对小老虎如此敬仰,她们也是与有荣焉。

  “看,是红缨!”靳云娘指着朱寅身后身穿红色盔甲的女护卫,一脸艳羡,“红缨姐姐好神气啊,花木兰一样!”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忽然又看向主公身后紧随不舍的一个少年。

  这少年肤色微黑,相貌平平无奇,可是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浑身英气勃勃。

  是康熙。

  很好,他终于和主公一起回来了。经过这次西北历练,康熙弟弟比以前更像个男子汉了。

  靳云娘目中满是喜悦。

  “那女人是谁”宁清尘忽然指着朱寅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四品诰命朝服的美丽女子,“真是又美又飒!姐,她怎么会在献俘队伍里不会是小老虎的...”

  “别瞎说!”宁采薇扒拉了一下妹妹,“那是女将秦良玉,是岑秀冰的金兰姐妹,秀冰是小老虎的结义姐姐,她自然也算小老虎的姐姐了。”

  “原来是她!”宁清尘恍然大悟,软萌萌的说道,“有名的女将,韩世忠的老婆!”

  “谁!”宁采薇吓了一跳,“大姐,你说她是谁的老婆”

  “韩世忠啊。”宁清尘摸着手中的美女蛇,”她还给韩世忠敲战鼓,你这都不知道”

  宁采薇伸手摸摸妹妹的头,咬着银牙问道:“韩世忠是哪个朝代的”

  宁清尘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看着姐姐,神色笃定,“明朝啊...”

  “大姐...”宁采薇摇摇头,懒得再和妹妹说话了。

  毁灭吧。

  心累。

  她以为自己的历史知识已经很差了。可如今看来,要看和谁比。最起码和妹妹比,她还是姐。

  几个女子迈着“大脚”,跟着献俘的队伍,过了琉璃厂,从宣武门进入内城,再沿着宣武门里街往北,来到长安街。

  长安街是北京内城最宽广、最繁华的正街,围观的人群更多。为了维持秩序,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们亲自警戒巡逻。

  随着队伍从西长安街往承天门的方向而去,街道两边的旗帜、彩绸也慢慢出现。

  上午巳时初刻,朱寅和戚继光率领的献俘队伍就到了承天门,到了承天门,众人才一起下马。

  朱寅仰头看着承天门,不禁思绪飘飞。

  承天门,就是后世的天安门啊。

  承天门后,就是皇城了,但还不是紫禁城。

之所以要在此下马,是因为承天门后面的御街,也就是天街,东边是大明太庙,西边是社稷坛,你敢不下马  队伍进入承天门,围观的大量人群就不能再进了,只能到此为止。宁采薇等人只能望着朱寅的背影消失在门洞之中。

  御街中间,平时只有皇帝大驾可走,以及状元游街那天可走。官员只能走两边的侧道。

  哪怕是凯旋献俘的队伍,也只能走侧道,不能走中央御道。

  天街道路宽达四十丈,中央御道就占了三十丈,左右两边的侧道也各有五丈宽。

  所以队伍即便是走侧道,也很是宽敞。

  这宽大肃穆的御街,大多数将士们还是第一次见。但见天街大道宽数十丈,全部是大块的青石板铺成,两边旌旗飘摇,一间间的官衙整齐罗列,一尊尊石兽森然伫立。

  这两边的整齐衙署,就是千步廊的北半部了。

  往前走了一里,就看到了恢弘肃穆的太庙和社稷坛,正所谓“左祖右社”。

  此时的太庙和社稷坛之中,太常寺的官员正在代表天子,向列祖列宗告捷。宏大的乐舞之声,传遍整个天街。

  告捷太庙之国礼,朱寅等人不必参加。本来也应该是皇帝亲临,可万历仍然让太常代劳。

  但见太庙建筑群殿宇重重,占地近一里,气势磅礴嵯峨宏伟,前后三重大殿,象征天、地、人三才。规格和紫禁城相等,只是规模小于紫禁城。

  太庙每三年举行祭,祭祀所有祖先。每五年举行祭,祭祀太祖及少数功勋卓著的祖先。除了两种例行大祭,每年还有多次常祭。

  而告捷太庙的祭祀,属于特殊大祭,比常祭隆重的多。

  当然,对于拜金帝而言,什么大祭都不重要。他老人家已经好久不来太庙了。

  过了太庙和社稷坛,就是端门了。

  进入端门就是午门广场。午门广场宽四十丈,北面一里就是一座巍峨的宫楼,楼下大小五个城门,正是大名鼎鼎的午门。

  此时的午门并没有盛大的皇帝仪仗。五凤楼和平时也没有太多不同,无非是旗帜和彩绸、彩灯多了很多。

  果然,皇帝是不会到了。

  很多人都想见见皇帝的龙颜,谁知还是没有机会啊。

  朱寅记得,历史上的万历二十七年,明军平定播州杨应龙叛乱后的献俘礼上,万历破天荒的出宫,难得的亲临门受俘,并下令凌迟杨应龙之子杨朝栋。

  可是这次西北大捷,万历之前拿了自己那么多银子,居然不给面子,不亲自出宫受俘。

  人品太差了。

  午门献俘原本是重头戏,应该比郊迎礼和告捷于天更加隆重才对。

  可是看到这一幕,众人顿时都知道,午门献俘就是虎头蛇尾了。

  仪仗和队伍排好之后,数千人黑压压的列队在午门广场,一起望着巍峨的五凤楼。

  其中还有很多是朝鲜、暹罗、琉球等藩属使臣,以及蒙古、吐蕃、女真部落的使者。

  建州女真的使者,这次赫然是努尔哈赤!他亲自率领建州使团来北京了。

  努尔哈赤比起五年前,明显沧桑了很多,也威严贵重了很多。

  作为参加典礼的内藩首领,身为大明的臣子,他此时当然不能穿戴女真贵族的服饰,而是身穿龙虎将军的二品朝服,六梁朝冠,云凤四色花锦绶。

  看上去和其他大明武臣并无区别。

  “小老虎兄弟!真是小老虎兄弟啊!”

  努尔哈赤看到率领献俘队伍的朱寅,忍不住激动起来,目光居然有点湿润了。

  虽然朱寅已经不是那个男童,如今长成了少年,可努尔哈赤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次入京,就听说西北平叛的大臣是朱寅,还打了大胜仗。此时见到朱寅,他才确定是真的。

  小老虎弟弟可真是撮哈占爷和佛朵妈妈保佑的神人啊,这几年不见,他居然成了连中三元的神童,做了高官,还会打仗!

不是神灵庇佑的吉祥福星,怎么可能做到  努尔哈赤看到朱寅觉得十分亲切,要不是眼下不好相见,他一定要上去行抱腰大礼。

  这几年,小老虎弟弟在生意上,可没少帮助自己啊。建州女真朝贡卖不完的货,小老虎弟弟全部包了,给的价钱也很公道。

  而且几年前,他还帮自己谋到了龙虎将军的官职。

  小老虎弟弟不但是自己的恩人,是自己的好兄弟,也是自己和建州部落的吉祥啊。

  “真是我喜欢贝勒!”他身后的额亦都说道,“几年没见,我喜欢贝勒就如此英武了,真是哈占爷看中的英雄。”

  努尔哈赤低声说道:“不要出声,这是献俘典礼。还有,不要声张和小老虎的关系,对我们没好处,对小老虎也没好处。”

  “喳。”额亦都低声说道,“额真放心,奴才心里有数。”

  和欣喜的建州女真使者相比,蒙古使者的脸色就难看多了。

  看到俘虏代表中很多都是河套、西海的蒙古贵族,蒙古使者们都是情绪低落,兔死狐悲。

  此时,五凤楼奏起了《太平令》和《千秋词》,中正平和,庄重典雅。

  一百零八名北雍乐舞生,在乐曲中翩翩起舞。

  直到此时,首辅王锡爵、次辅赵志皋以及沈一贯等人,这才率领一群三品以上的大臣,出现在五凤楼。

  接着,以田义为首的司礼监太监,以保国公为首的勋贵也到了。

  内阁、司礼监、五府六部的大佬们,全部莅临。

  沈一贯看到气度俨然的得意门生朱寅,神色十分欣慰。

  雅虎啊,你真是为老夫争气。

  首辅王锡爵看到朱寅,目光却十分复杂。既有难以掩饰的欣赏,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漠。

  广场上的气氛,随着这群大佬的到来,更加肃穆凝重。

  可是大宗伯罗万化的脸上还是有点难看,他不死心的上了五凤楼,对首辅王锡爵说道:

  “元辅,陛下还是不能来元辅可是催请过了”

  冠带辉煌的王锡爵叹息一声,“大宗伯,我已经请过,陛下龙体欠安,不宜驾临,你我做臣子的也只能体谅了,这就开始吧。”

  大宗伯无奈,眼见皇帝不出来,他也只能继续主持典礼。

  接着,俘虏与战利品被押解至午门。

  之后俘虏们被一一牵出来,披枷锁,被兵部官员押至五凤楼下,匍匐在地。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两口棺材,被摆放在俘虏队伍的最前面。

  缴获的兵器、旗帜、玺印等物,也一一展现,作为大捷的凭证。

  如此一来,大捷的“人证”和“物证”都齐全了,证明大捷是真。

  此时,忽然上来一群锦衣卫力士,一起将两具棺椁打开,露出被石灰腌制的尸体。

  随即又上来一群人来到棺材边,张头探望一番,都是点头不已。

  然后一起禀报道:“棺材之中,正是逆贼朱伸域、拜!查验无误,必是正身!”

  大汉将军一起大喊道:“验明无误!必是正身!”

  至此,棺材才再次盖上。

  大司马石星宣读露布,高声诵读捷报文书,讲述战争经过、将领功绩。

  杀敌和斩获的数字夸大了很多,同时朱寅和戚继光的功绩却淡化了很多。朱寅等人听到都是神色古怪。

  念完了冗长的捷报露布,大宗伯宣布,将露布传播全国,属国、藩属,广为告知。宣示天朝威不可犯。

  接着又宣读问罪诏书,数落俘虏们的罪状,又说皇帝天恩浩荡,法外开恩,饶恕他们的性命。

  俘虏们也被叮嘱过怎么配合,顿时叩首不已,高呼万岁,甚至痛哭流涕,一副追悔莫及,感激涕零的神色。

  但是接着,刑部尚书就上场了。

  大司寇萧大亨出列,展开判决书,下令将拜、朱伸域开棺戮尸!

  几个刀斧手领命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劈开两具棺椁,又将两具尸体斩为数段,白骨森森,血肉模糊,极其惨烈。

  很多使臣目睹眼下这一幕,不禁“战栗不敢仰视”。

  大臣们也心中一片悚然。朱伸域毕竟是皇叔啊,却遭到开棺戮尸的极刑。

  陛下其实是过了。

  其实人都已畏罪自尽,开除宗籍薄葬即可。

  俘虏们看到这一幕,都是神色惨然,又都心生庆幸。

  然后,大司寇宣布将破碎的尸体连同棺材,以及敌方旗帜、玺印一起焚毁后埋藏。

  大司马又宣布,叛军的兵器熔了,改铸为钟鼎、铁犁。

  这当然还没完,接着又宣布三日后宫中麟德殿设宴,宴会上按功升赏,赐御酒、金银、绸缎。

  又宣布命翰林院撰写碑文,刻石立碑纪念。

  这一切程序,只是题中应有之义,并非是格外的恩典。

  最后,首辅大臣王锡爵宣布将俘虏押到太庙和社稷坛亮相,然后关入监狱等待处置。

  至此,午门献俘也就结束了。

  献俘队伍就地解散。

  朱寅此时已经不是总督了,他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文华殿,等候皇帝召见,交还尚方剑。

  然而万历没有召见的意思,那就只能去内阁叙职交差。

  这也是流程,叙完职交了差事,才算真正卸下了五镇总督的担子。

  午门献俘一结束,朱寅连家都没回,谁也没有见,就直接进入文渊阁。

  可是首辅王锡爵、次辅赵志皋都去文华殿侯旨,阁臣张位去了翰林院,内阁只有沈一贯在。

  眼见没有外人,朱寅也就不再客套,直接笑道:

  “数月不见,孩儿十分想念恩师。”

  “坐。”沈一贯打量朱寅一眼,就像看自己的子侄,“雅虎啊,西北这一战,你倒是更加老成了。”

  “为师很是欣慰,你打的很好,比我预料的好的多。”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滞,“为师知道,单以你的功劳,封爵是该当的。可是结果未必能让你满意,封爵肯定不用想。这些事以你的聪明,应该心中有数,却又不能说破。”

  朱寅给老师倒了杯茶,“没有先生在内阁坐镇,粮草后勤也没有那么顺利,指不定是输是呢。都是为了朝廷,孩儿也不在意封赏。”

  虽然如此,可朱寅到底是在意的。

  沈一贯说道:“很快就会廷推,虽然只是走个过场,可廷推还是免不了。老夫可以先给你通个气,提前告诉你廷推的结果。”

  “加太子太保,记功将来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至于你的实缺...兵部右侍郎!”

  PS:小老虎没有封爵,却拿到了兵部侍郎,这个升官速度...欢迎留言评论,蟹蟹!今天和一个人聊天,她也是法硕,聊到电影,她竟然认为岳飞是明朝人,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认为岳飞是明朝人,抗的是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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