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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见人就杀,见灯就灭

  “邦邦一邦邦”军中更夫的打更声传来,已经二更天了。

  营地周围慢慢升起了夜雾。夜雾之中,营中的灯火氤氲迷离,犹如梦境幻境。

朱寅收回思绪。时间差不多了吧  按照他和戚继光的计划,今夜是要发动夜袭的。

  为了培养善于夜战的兵马,朱寅已经预备几年了。他的家兵护卫都擅长夜战。戚继光的家兵之中也有近千人训练过夜战。

  计划是抽调八百善于野战的“敢死队”,深更半夜对贼军大营发动突袭,目的不仅是为了打击敌人士气,也为了激怒敌人,调动敌人。

  参加敢死队的除了戚继光的八百家丁之外,兰察、梅赫、毛文龙、曹文诏等猛将也自动请缨。

  朱寅身边除了大侄女丁红缨,最能打的猛人都派出去了。

  所谓的敢死队,听起来有去无回,其实越是勇猛越不容易死。

  八百多敢死士每人身披两层盔甲,配备面甲。除了惯用兵器,每人还携带一支三眼手铳,一面藤牌,还有一颗奶糖。

  计划是二更天后准备出发,进入西边的山岭,三更时分从山林中潜山林,夜袭敌营。有所斩获之后,再突围而出,逃入山林。

  至于敌营的位置、构造、方位,朱寅已经收到最新情报,一切尽在掌握。

  不远处的戚继光,正在擦拭自己的雁翎刀。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一泓寒潭。

  这是戚继光的祖传宝刀,是太祖皇帝赐予戚家祖上的。

  忽然,戚继光的儿子戚祚国来到高车下禀报道:

  “启禀大帅,夜袭敢死军八百人,已经准备就绪,请大帅示下。”

  戚祚国英勇善战,武力超群,是戚家兄弟中最像戚继光的一个。

  戚继光神色复杂的看着戚祚国,目光很有些不舍。

  “祚国,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换将。”戚继光抚着刀柄说道,“这八百人的敢死军,都是生死置于度外。你虽然是他的儿子,却也不是非你不可。”

  “回大帅的话,末将无怨无悔!”戚祚国手抚刀柄,跪下说道,“末将等待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死又何惧,奈何不青史留名耳。”

  朱寅不禁大感意外。他没有想到,计划中率领敢死队发动夜袭的,居然是戚祚国!

  这几年,戚继光效法李成梁,在宁采薇的财力支持下,细酒肥羊、厚饷精粮的养了三千精锐家丁,家丁将领就是其子戚祚国。

  “义父。”朱寅眼见周围没有外人,也改了称呼,“为何要让祚国大哥亲率敢死队万一祚国大哥回不来,义父怎么和家中交代义母怕是又要怄气回娘家了。’

  “稚虎兄弟。”戚祚国回头看着朱寅,酷似戚继光的面庞神色坚定,“是他自己的意思。俺是戚家子弟,该当为朝廷拼一次命,此事之后无论生死,他就不再欠朝廷的了。”

  朱寅苦笑道:“祚国大哥本就不欠朝廷,倒是朝廷欠着戚家。”

  戚继光喟然道:“雅虎,老夫心中有数,你不要再说了。祚国说得对,这是戚家男儿的责任。祚国,你为朝廷拼过这回命,就不再欠朝廷的了。”

  他将手中的祖传雁翎刀递给戚祚国,语气苍凉的说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兵。儿啊,虽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武人荣耀,可老夫老矣,所惧者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尽量活着回来。”

  戚祚国接过雁翎刀,叩首道:“儿恭领父命,尽量...活着回来。”

  说完霍然站起,高大魁伟的威武身躯犹如山岳耸立。

  戚继光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列队吧。”

  “诺!”戚祚国领命,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一会儿,一般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八百多个敢死士排着队伍来到高车之下。

  顿时,一种强悍无畏的铁血气势就难以掩饰的散放开来,领头的赫然是戚祚国、兰察、毛文龙、曹文诏等人。

  与此同时,四百头口中衔枚的骡子也被赶了过来。骡子身上驮着敢死队的盔甲、三眼手铳、兵器。

  还有几十门便于携带的虎蹲炮。

  八百多人一起下拜,“拜见相公!拜见大帅!”

  “诸位将士请起!”戚继光说道,指着戚祚国道:

  “敢死军的将主,就是本帅之子戚报国!本应该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奈何本帅乃大军主将,身负大局不能轻蹈险境,就派吾子代吾率兵出击,不成功便成仁!”

  八百多人闻言更是战意如铁,视死如归,异口同声的低声嘶吼道:“大帅放心!不成功便成仁!不成功便成仁!”

  随即,中军亲兵们捧出军中堪称珍贵的酒水,一一斟满。

  朱寅端着一杯酒下高车,走到众人之前,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语气沉郁的缓缓说道:

  “你们都是国家壮士,人中豪杰,本官以你们为荣。你们之中有本官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他们将代表本官,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花名册,“你们每个人的姓名,籍贯,家人,都记在这个名册上。本官不会忘记你们,不让任何一个勇士有后顾之忧,不会让任何人流血又流泪。”

  “这一去无论生死,本官都让你们每个人...单开族谱!这一碗酒,本官敬你们,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着回来!来,干!”

  说完一昂脖子,喝一碗酒。

  八百多人都是热泪盈眶,一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愿为相公死!”

  “相公但有所命,敢不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征战几十年的戚继光早就心如铁石,此时也不禁有点泪目了,大手一挥道:“出发!”

  “诺!”众人雷鸣般的领命。

  随后牵着骡子悄然出营,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路线,借着夜幕的掩护往西而去,悄无声息的进入祁连山。

  全营将士看着八百多人敢死军的身影没入无边的黑暗,都是眼睛湿润,心中的战意大受鼓舞之下,也更是坚定了。

  等到敢死军离开,朱寅看着北方说道:“贼军半夜来骚扰的骑兵不管怎么嚣张,将士们一律安卧休息。除了轮流守夜的兵马,其他人不用搭理。”

  命令传下来,将士们笑谈就是天塌了都不用搭理,除非战鼓声敲响。

  朱寅和戚继光早有安排,都是很有大将风度的安坐高车,爷俩儿烹茶下棋。

  车内灯光摇曳,戚继光石刻刀削般的脸镇定自若,全然没有担忧爱子的模样。

  可是朱寅仍然窥破了义父的情绪,老人家还是担心。

  “爹。”朱寅用折扇指指棋盘,“你这几颗子,下的有失水准啊。爹终究是放心不下。”

  “是么”戚继光忽然一笑,笑容在灯光下显得高深莫测,他手中的黑子“啪”的落下。

  “你再看看,你这条大龙还有救么”

  朱寅仔细一看,忍不住眨眨眼,“爹,下个棋你也要心眼”

  戚继光收起他的棋子,“兵不厌诈。以己度人,必栽跟头。你以为老夫担心祚国安危,心绪不宁。殊不知你所认定的猜测,恰恰是老夫诱导你的结果。”

  “雅虎,你输了。”

  朱寅扔掉棋子,神色有点惭愧的说道:“爹教导的是,是孩儿自以为是了,我弃子认输。”

  戚继光道:“老夫担心祚国是真,可一心下棋也是真。这本是两回事,你为何认为老夫一定会受到干扰你的很多敌人,心性未必都是这么简单。”

  朱寅回味着义父的话,沉默良久。

  两人一盘棋刚刚下完,北方就传来轰鸣的马蹄声。

  来了!

  听声音,最少有两千多骑兵。

  然而,无论蒙古骑兵怎么在营门外怎么闹腾,明军大营都是不理不睬,安静的有点诡异。

  夜里能见度低,蒙古骑兵也不敢真的上前,只是在拒马线五六十步外吆喝。

  可是他们表演半天,刺猬般的明军大营都是置之不理,拿他们当空气。

  除了小部分轮流防守的明军,大多数人都是睡得很香,完全不为所动。

  蒙古骑兵忙活了半天,自己累的够呛,可完全没有影响明军休息。

  就在蒙古骑兵趁夜骚扰明军大营之基,戚祚国和兰察等人已经赶着骡队,在祁连山中潜行十几里,来到了祁连山中的杂木河畔。

  东边仅仅一里外,就是贼军大营了。

  蒙古军队有个习惯,喜欢依山靠水的扎营,这是几百年的经验了。

  草原上蒙古部落之间相互征战,双方都是骑兵。为了防止敌人的骑兵袭击,就扎营山水边,利用山水来防止敌军袭击。

  就是和汉人军队作战,他们这个扎营习惯也难以改变。

  可是真相、阿云等蒙古贵族想不到,今夜明军敢死队不但敢来夜战,还从祁连山中出来袭营!

  他们和明军对抗多年,从来没有遇到明军半夜敢来袭营。

  这不仅仅是胆量的问题,更因为明军夜里看不见,很难作战。就是蒙古人都不愿意夜战,汉人肉奶吃的很少,能夜战的人就更少。

  朱寅的情报印证了这一点,才制定出“夜出祁连,奇袭敌营”的战术。

  戚祚国等人在河边的密林中栓好骡子,然后解下骡子背上的袋子,取出盔甲穿戴。

  每人两层铁甲,很快就穿好了。

  众人又取出虎蹲炮、三眼手铳、兵器,戴上面甲。

  “虎蹲炮装填完毕!”炮手压着嗓子说道。

  戚祚国立刻带着八百死士,悄悄潜出山林。

  居高临下一看,只见山下一片巨大的营地,灯火如繁星。贼军三万人的大营,铺开了好几里地。

  最中间、灯火最密集的地方,当然就是贼军中军大帐所在了。

  贼军大营之外,有一些充当夜游神的骑兵在四周游弋。但很显然这些夜哨的警惕性并不高。

  借着营门的灯光,戚祚国和曹文诏等人甚至看到他们还有在马背上睡觉的。

  在马背上睡觉虽然是蒙古人的本事,却也说明这些巡逻的夜游骑兵很是大意。

  白天对明军的“初战告捷”,让他们对明军再次恢复了轻视的心理。

  戚祚国等人早就知道敌营的构造,立刻根据朱寅的情报,选择了最好的攻击点。

  几十门装填好的虎蹲跑,每两个人抬着一尊,慢慢出了山林。

  然后,又在山脚调整方向,对着选好的攻击点,那是防守最薄弱的西南营门。

  炮手们取出火折子,拔掉塞子,只等戚祚国下令。

  戚祚国取出一支白色的三角令旗,在夜里一挥!

  炮手们立刻一起用火折子点燃虎蹲炮上的引线。

  这白色的令旗在夜色中比较醒目,引起了不远处一个蒙古哨兵的注意。

  然而,他以为是白鹤。

  山中水边经常有白鹤、白鹇夜里飞翔,应该是了。

  于是他并没有大惊小怪。

  然而下一刻,一个蒙古哨兵忽然指着山脚,“那里有火花!难道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吗”

  他的话刚落下,就见数十道火光一闪,紧接着“轰隆隆”声音就猛然炸响,犹如平地惊雷。

  几乎同时,树木栅栏建造的西南营门,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的砸开!

  “啊!”看守营门的一群贼军,顿时在弹的轰击中血肉横飞。

  戚祚国左手藤牌,口中叼着火折子,右手三眼手铳,下佩刀,率领八百身披双甲的死士,冲向被轰开的西南营门!

  巨大的轰鸣声刺破死寂,惊醒了贼军大营,一时间整个敌营都一片噪杂。

  “呜呜呜”凄厉的海螺和号角吹响。

  “敌袭!敌袭!”蒙古人的怒喝响成一片。

  贼军的反应也很快。就在明军敢死队冲到被轰开的营门前,里面也冲出来大队的贼军。

  双方距离只有几丈远。

  明军死士们遭遇大队贼军,第一时间就用嘴上叼着的火折子,点燃三眼手铳。

  “轰轰!”

  匆匆赶来的贼军还来不及放箭,三眼火铳的轰鸣就震碎蒙古人的射箭节奏。

  剽悍的鞑子刚要搭箭,近距离的铅丸已将他连人带甲轰成血葫芦。火器的轰鸣声,竟压过了大片的惨叫。

  贼军吃了大亏,被大量三眼火铳近距离的轰击下,一个照面就死伤数百人!

  整个西南营门附近的贼军,倒下一大片。

  “杀!”戚祚国吐掉火折子,手中的三眼火铳抡起,将一个鞑子的脑袋开花,然后抽出长刀。

  兰察手舞狼牙棒,凶神一般杀入敌营。

  八百多死士轰然而入,犹如一般决堤的铁流,又像是一条暴龙,狂飙突进,见人就杀,见灯就灭!

  三万人的贼军大营,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八百多人搅的翻天覆地!

  PS:晚明风华改为《晚明:陛下何故造反》,这也是编辑大大的建议。等到完本,再改用正式的书名。蟹蟹最后一直支持我的书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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