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墨剑斋
三天后，清晨。
丰登市中央大街上，两名身穿长褂的男子并肩而行。
“希之兄，那位李公子真是大修士？”
梅言溪开口问道。
王希手里拿着两个羊肉烧麦正吃着，轻笑道：“梅班主，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这…”梅言溪略显尴尬。
他听闻了东区贫民窟发生的祸事，妖化厕神三姑夫人化作五米高的怪物，邪法之下，秽水洪流，几乎淹了整个棚户区。
那边已被警署封锁，却仍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恶臭。
而三姑夫人正是被李公子以惊天动地的飞剑术法镇压。
梅言溪满心憧憬。
“希之兄，这次仙缘全凭你的脸面，大恩不言谢，今后有所托尽管吩咐。”
他正色抱拳。
“在下赴汤蹈火！”
“梅班主言重了。”
王希笑道。
“以后看戏不收我钱就行。”
“哈哈哈…”
梅言溪开怀大笑，觉得这希之兄真是个趣人，同时心中感激更甚。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主街道尽头，路口处伫立着一座耸高的黑色阁楼，外墙盘龙浮雕栩栩如生，气势惊人。
当他们踏上台阶时，却被门口两名端枪的警卫拦住。
其中一名警卫喝道：
“机要重地，闲人免进！”
“我们受李公子所邀，登楼饮茶。”
王希取出那烫金请柬，递了过去。
警卫接过后端详几秒，与站岗同伴打了个眼色，两人齐刷刷朝王希敬礼。
“贵宾请进。”
旋即又将请柬送回。
王希颔首，领着梅言溪便走进了黑龙阁。
里面富丽堂皇，装饰古色古香，一些作为摆设的古董都是价值不菲，可见这韩四爷办公居住的场所确实很上档次。
“听说，晨国军政一把手，那位‘虞美人’虞羡夫人偶尔也会来这暂住。”
梅言溪压低声音，冲王希分享一些小道消息。
“虞羡夫人？”王希眉梢微挑。“能令韩四爷这种枭雄心悦诚服，想必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不错。”梅言溪点头。“她也是起于微末的传奇人物。”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已是登上台阶。
沿途有西装革履的政府人员上上下下，见着王希和梅言溪两位老派着装的陌生人，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两人登上顶层后，王希敲响了红木双开大门。
咚咚。
随后便听嘎吱一声，大门自行敞开，里面传来温文尔雅的男音：
“都进来吧。”
“叨唠前辈了。”
梅言溪煞有其事地冲门内拱手作揖。
一进去，两人便看到了倚在护栏边，眺望整个丰登城的青衫背影。
李清客转过身，微微一笑。
“两位请坐。”
待王希与梅言溪于茶几旁落座，贵公子亲手烹茶，为他们二人各倒上一杯。
“饮下吧。”李清客道。“之前胡郎引你们入梦的茶水，便是从我这所得，但这杯有所不同。”
至于不同在哪？
两人都清楚，必然更为珍贵。
“谢过李公子。”
王希抱拳。
他与梅言溪相视一眼，端起茶杯便饮下。
还是那熟悉的感觉，元神飘飘欲仙。
这时又听李清客道：“稍后我会亲自带你们前往世外，四象山下的悟道台有诸多宗门使者，想必会有更多机会…”
随着意识沉寂。
王希恍惚间，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一处枫林尽染的幽静之地。
四周宽敞，地上满是金灿灿的落叶。
而梅言溪就在他身旁站着。
“希之兄！”梅言溪看到他很是惊讶，忙走上前。“这回你我竟同处一梦！”
“想必是李公子的手段。”
王希点头道。
这时，不远处一间瓦顶小屋里走出位翩翩公子，正是李清客。
他负手而行，来到两人跟前：“随我来。”
旋即便迈开步子。
王希与梅言溪见状，立即跟上。
行至前方，两人望见一座木栈拱桥，桥柱皆是精美浮雕，小人、老者、龙凤、精怪等。
那些浮雕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竟似活物般眼珠转动，梅言溪踩上桥面时，分明看见柱上老翁冲他眨了眨眼。
“这浮雕…”梅言溪话音未落，李清客已笑着解释：“青龙山守桥灵，都是些爱凑热闹的老家伙。”
“见着生人便会逗趣一二，勿怪。”
桥下溪水清澈见底，却不见鱼虾，只有几缕青丝般的水草随波摇曳。
王希俯身细看，突然对上一双藏在石缝里的眼睛——那水草竟是某种生灵的毛发！
他不禁一愣，卡厄斯立即浮现词条：
「青龙山溪灵（友善/五星/精英）」
“别看了，快走吧。”李清客头也不回说道。“这些溪灵善蛊惑，上次有个误入此地的凡人盯着看了三天三夜。”
“后来呢？”梅言溪好奇道。
李清客意味深长笑了笑：“溪水涨了两寸。”
过了桥，眼前豁然开朗。
青石板路两侧摆满竹编摊位，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个扎蓝头巾的妇人正兜售紫皮山芋，那芋头表面竟布满不规则的环状纹路；旁边老汉的箩筐里堆满金灿灿的稻谷，每粒米都泛着珍珠般的油润光泽。
王希好奇打量。
「青龙山福地百姓（中立/白板三星）」
而那些商品则是：
「月华芋：灵植，食之可明目。」
「金髓米：灵植，常年食用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还有卖茶水的朴素少年郎，他面前陶罐里漂浮的茶叶舒展如兰，在水中竟组成一幅幅山水画。
王希看得真切，当一片茶叶沉底时，水面立即浮现“云深不知处”五个墨字。
而则茶名为「云墨茶」，泡水喝可让人灵感突显，十分神异。
“李公子，这些商贩是？”
梅言溪好奇发问。
“青龙山福地居民。”李清客淡淡道。“也可以说是‘人精’。”
“人精？”
王希和梅言溪都很惊讶。
李清客颔首：“准确来说，是修成精的人魂。”
他随手拿起摊位上的一枚红玉般的小果把玩，冲两人道：“青龙山福地有三万六千户，皆是历代修士从凡间带来的魂魄。食灵植满甲子，便可塑成灵躯。”
王希心头一震：“这不就是变相的长生？阴司不管？”
“阴司？”李清客突然笑出声，放下红果后意味深长说了句：“他们收押孤魂野鬼，可管不了‘人精’。”
王希有些明悟。
想必是这些福地百姓对仙宗有益，这才冒着得罪阴司的风险，强行纳入。
三人继续前行。
不多时。
李清客掏出一柄折扇，遥遥指向云雾深处：“到了。”
拨开最后一片青雾，天地骤然开阔。
四座仙山如擎天玉柱矗立四方，山顶宫殿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东方青龙殿缠绕着实质化的青雷，西方白虎殿笼罩在金属风暴里，南方朱雀殿被熊熊烈火包裹，北方玄武殿则沉浮于黑色重水之中。
而四山交汇处，正是直径千丈的方形悟道台。
四百九十级青石台阶上升，每级台阶都刻满星斗图案。
每隔十级便有缓步台，三三两两逗留着摆摊的商贩。
最底层的摊贩卖着普通灵米，而高处那个卖丹炉的老者，词条显示竟是白板五星的评分。
可见越往高处，摆摊也需一定实力。
商贩间亦有较量。
李清客领着他们踏上台阶，解释道：“悟道台汇聚着不少其他宗门的使者，会在此挑选好苗子。”
待三人跋涉一番，终于抵达悟道台上，发现这里人群熙攘，穿长衫的老者与西装青年擦肩而过，梳飞仙髻的少女正和短发女学生讨价还价。
梅言溪突然拽了拽王希衣袖。
顺着他手指方向，王希看到百步外的朱红戏台。台上生旦净末丑各显神通，有个花脸武生空翻时，背后竟浮现三头六臂的法相。
“想去试试？”李清客笑道。“那是‘伶伦演武阁’所在，他们主修戏曲道，或许适合梅先生。”
“瞒不过李公子。”
梅言溪笑了笑，朝两人拱拱手，便健步如飞奔向戏台。
王希正要跟上，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青石栏边，一名短褂马甲配裙裤的青年，正局促站在泥塑摊前，正和摊主老头聊着什么。
“师弟？”王希难以置信地唤道。
张复云听到熟悉的呼唤猛然回头，眼中迸发出惊喜：“师兄！你、你怎也在此？”
“我还想问你呢。”
李清客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希哥儿，这是你凡间武馆的师弟？”
“正是。”王希点头，向李清客介绍了一番。
李清客打量着张复云，沉吟道：“梦游世外？恰好来了悟道台，倒是稀罕。”
王希想起货郎曾说过的话。
张师弟命格特殊，他的影子虽背叛他而离去，却是令其元神壮大…也难怪能以凡人之躯，梦入悟道台。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气运之子啊！
王希心中感慨。
这时，李清客突然瞥见远处一群戴玉冠的修士，似是熟人。他转头朝王希和张复云道：
“我去会友，悟道台机缘难得，你们各自去寻缘法吧。”
说罢走向那群人。
王希与张复云闲聊两句后，也各自散去。他漫步在熙攘人群中，发现每个摊位都暗藏玄机。
东侧茶摊上，茶娘表演的“凤凰三点头”竟真能引来烟鸟盘旋；西面糖画摊前，老者当场画出一飞蛇；有个卖风筝的少女也颇为神奇，她手中的纸鸢飞起后成了仙鹤。
王希边走边看，暗叹精彩。
这里仿佛不是世外，而是一处别样热闹的市集。
却充满了玄妙界独有的韵味。
他很快来到了中段擂台。
两名汉子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但当千斤巨石砸下时，下方之人胸口竟浮现青铜龟甲纹路。
当！！
石头碎了，锤子也碎了。
人却没事。
当真是梆硬。
王希甚至在比较对方和自己，到底谁的“龟壳”更硬。
“让让！让让！”
身后传来清脆童声。
王希侧身，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扛着比她人还高的草靶子，上面插满冰糖葫芦。诡异的是，每颗山楂都长着五官，正龇牙咧嘴地做鬼脸。
「万法合道宗·童仆（友善/白板五星）」
「笑果糖葫芦：某糖画道修士所制，食用后可感到快乐，消除烦恼。」
王希避开这丫头。
发现她正奔向张复云所在的摊位。
‘万法合道宗？’
他略微狐疑。
所谓万法，不会就是泥塑、糖画、面人、纸鸢等民间手艺吧？
王希又突然想起了主世界玄妙系列梅花A「麒麟儿」迷宫，正是与泥塑糖画有关。
他有所悟。
‘看来，张师弟最后是拜入了这一家仙宗…’
王希继续兜兜转转。
倏地，撞见个意想不到的摊位——青布铺就的矮案后，一位白发老者正在挥毫泼墨。
他笔下的“福”字竟在纸上流转金光，墨香凝成实质的祥云图案。
王希从那字上，感受到了极强的气势和气运，仿佛只要将其裱起挂于家中，就能极大增加福泽。
至于那老者，头顶浮现词条：
「墨剑斋修士·书堂夫子·孔泰（中立/上位四星/精英）」
铜框上位四星。
老者察觉到视线，抬头微笑：“小友要试试？”
说着，他递来毛笔。
王希也不怯场，礼貌作揖，随之便接过了毛笔。
这一接，他手腕猛然一沉。
王希瞳孔微缩。
只觉掌中仿佛托住了一座山岳，笔杆上传来重力，连腕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看似普通的毛笔竟重逾数百斤！
细细端详，却发现笔杆上刻着“千钧”二字。
“笔是心的秤。”
老者见王希成功托住笔杆，眼中流露出赞许，又捋须道：“力透纸背，尽显豪迈，小友请。”
话音戛然而止。
王希深吸口气，手腕轻转，笔尖随之落下。
墨汁在宣纸上蜿蜒游走，渐渐凝成“永和九年”四字。每个笔画都似剑锋般凌厉，却又含着流水般的圆融。
老者见这四字，很是诧异。
他缓缓起身，惊叹道：“这是褚师子的笔法，你所学他的字？”
“有幸观摩「桃花山游帖」。”
王希如实道。
老者面露难怪之色，表情更是欣赏。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王希手上动作不停，不多时，一篇魔改版《兰亭集序》一气呵成。
现如今，他的「桃花山游帖」已修至臻，书法早属于大家水准，挑不出来毛病，甚至还暗含「山河一笔」的凌厉韵味。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
孔老头越看越觉得，那通篇行云流水的墨字里，似乎夹杂着拳掌腿法，又有剑法与棍法，十分自然，回味无穷。
“好好好！”他连声道好，心中已是生出收徒之意。
但秉持着原则，孔泰又问：
“小友可愿再受我一试？”
“老先生请便。”王希搁笔，无所谓道。
“那好。”孔泰笑道。“我‘墨剑斋’所修书、画、剑、棍四道，尤重意境与气势。”
“小友不妨与我过一手。”
王希好奇问：“怎么个过法？”
老者走出摊位：“你以‘点’画全力向我出招。”
“这不太好吧？”王希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几个空闲摊位的主人，都好奇跑来凑热闹。
“小友不必顾虑。”孔泰负手而立，悠悠道：“伤不到老夫的。”
“既如此…”王希抬手，又问了一遍：“那我可就真出力了。”
“墨迹作甚。”老者故作不悦。“出掌！”
王希当即一掌而出。
轰隆！！
孔泰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