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同志,我是李怀德。”
电话是由综合管理部总经理办公室联系到了钢城冶金厂厂长办公室。
确定双方领导能够通话,这才由秘书将电话转接给了领导。
李怀德同李学武并没有假客气,也没有真拿架,主动讲了话。
老李这个时间从京城打来电话,原因不用猜,李学武已经知道了。
“…集团已经收到了部里的指示,积极配合相关单位和部门完成准备工作。”
他先是讲了这两天集团收到的消息和指令,这才对李学武交代道:“钢城有没有其他安排,我还没有收到你们的汇报,现接到通知,卫戍第三团北上,特殊装备一应由集团补充,请你立即与第三团沟通做准备。”
“李主任,集团在辽东各工业企业和单位并未收到明确任务和指令,仅配合工业管理部门汇报了企业生产相关情况。”
李学武在电话里回复道:“卫戍第三团北上,需要集团在辽东为其补充特种装备一事我会立即与之沟通并做好全面的准备。”
他想了想,又讲道:“情况发生的当天,我们考察了钢飞KH4直升飞机的飞行能力,实验室汇报现阶段还在实验当中。”
“但我建议将KH4作为侦查直升飞机作为特种装备补充到此次的支援清单之中。”
“嗯,你在辽东,情况你一定了解。”
李怀德在电话里的声音明显的顿了顿,这才继续讲道:“你认为这一次装备支援是有必要将直升飞机作为项目进行补充吗?”
“我是从两方面考虑的。”
李学武在电话里并没有就老李的问题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语气沉着地讲道:“首先,集团作为立足辽东发展的一份子,是国家工业的一员,值此危机理应无条件支援国防力量。”
“其次,KH4机型和生产线引进钢飞已经一年多的时间,年后钢飞汇报,今年有望实现KH4机型的全面量产。”
李学武讲话的语气突然一顿,而后才稍稍增强了音量讲道:“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去遛一遛了,我相信红星钢铁集团的产品禁得住考验,也能抓得住机遇。”
“嗯,确实是这样——”
李怀德的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较刚刚怀疑的态度有了一定的改变。
他沉吟了片刻,这才对李学武讲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将直升飞机列入此次装备支援序列当中。”
“不过有一点。”他似乎有些心疼地强调道:“支援的数量不要太多,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咱们的直升机毕竟还在实验阶段。”
老李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怕红星厂的飞机送出去再难收回来。
这一点不用考虑,此次上面要求支援的装备一定不会做回收处理的,那成什么了。
老李小心眼的另一方面是怕直升飞机太惹眼,给红星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他也担心红星厂的产品不过关,没有立功反而惹祸,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丢脸不要紧,他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上面对红星钢铁集团的态度,对他的态度。
老李性格谨慎,这并不算缺点,站在他的位置就应该多方面、多维度考虑问题。
他现在是红星钢铁集团这艘大船的船长,时刻警惕前方的危险是应该的。
有的时候危险并不是河面上的石头,海面上的坚冰,有可能存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李学武非常理解他的谨慎,所以在电话沟通的过程中很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也将相关业务工作在执行过程中所产生的风险和机遇讲清楚,请老李思考和判断。
业务工作从来都没有对错,更没有优秀和更优秀,你不能说事情办完了,某个人提出来的观点和想法更优秀,更具有执行性。
这叫马后炮——
在管理工作的决策和执行过程中,只有被选择和执行的策略和办法才是最好的。
这一点要明确,因为在实际工作中没有如果两个字,因为“如果”永远都不会发生。
所以李学武在电话中汇报的想法和思路只代表他个人的观点和判断,并不是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决策,更不是集团管委会的决策,这需要作为主要负责人的李怀德判断。
信李学武,那就支持李学武的思路,不信李学武,那就搁置想法,看看再说。
有人问,如果李学武的想法和思路是正确的,但集团没有采纳和执行,等到事情明朗了,想要执行了,可时机错过了怎么办?
没办法,错过就是错过了,企业管理在业务决策上是不能找后账的,更不能以预测和判断来定某个人是对还是错。
这是一种辩证思维。
任何企业管理都不能以对未知的判断来做决策,科学决策才是企业管理、合理行政的基础,是企业管理的重要方式和方法。
这也是杜绝拍脑袋、抬屁股做决定的根本办法,因为林子大了你不知道能飞出啥鸟,就有那种奇葩的企业管理者闹笑话。
李怀德可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他的业务管理能力一般,但判断能力是很突出的。
李学武将话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他已经很清楚李学武要干什么了。
说李学武胆子大,他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感受到勇者无惧,智者无忧的含义。
“一个营的装备,你们有没有压力?”
李怀德既然已经想到了李学武要干什么,便也能猜到他的真实目的。
这会儿也是表现的有些跃跃欲试,因为相对李学武刚刚话里提到的风险,他也很期待这一次的机遇。
“并不需要一个营的装备。”李学武在电话里解释道:“卫三团与轻兵所合作紧密,装备情况非常优秀,不用补充太多。”
“按照现阶段我了解到的情况,汽车和部分兵器,以及特种车辆是打头。”
他看了看手边的材料,道:“主要是坦途汽车,咱们已经生产的试验车辆完全支撑得起这一次的支援任务。”
“也可以做实战实验对吧?”
李怀德在电话那头讲道:“就按照你的思路准备吧,我会将你的想法上报。”
他顿了顿,讲道:“如果这一次红星钢铁集团的装备能在实战检验中绽放光彩…”
老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留下这一个悬念摆弄挂了电话,他是信任李学武的。
一个营的装备,李学武想干什么?
没什么,当初给阿特灌输合成营概念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没错,他虽然忘记了这一次的时间节点,但相关的准备并没有缺失。
坦途汽车、现有装备轻量化、重机枪和火箭炮上车、高射机枪上车等项目一直都卡着时间点进行推进。
67年李学武就在谋划坦途汽车,谋划将坦途作为吉普车和装甲车中间力量的补充与兼顾。
既要有吉普车的机动能力,也要有装甲车的防护和动力,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项目是交给到了华清大学与红星钢铁集团合作的车辆工程研究所,时间已经持续了两年,这台车还在实验阶段。
光是动力系统就做了两套,一套汽油,一套柴油,就是要全面评估这台车的能力。
现在坦途汽车与KH4(钢飞版)都处于国内相关工业的空白领域,算得上是开了先河,在世界工业上来说可能都算前列了。
而对于李学武来说,无论是坦途还是KH4,都是他预想中合成营不可缺失的一部分,现在有了这么难得的实战机遇,怎么能放过呢。
他让张兢去钢飞,又亲自给科研所打电话,就是要确定这两点。
李学武要把这两款还在实验的产品送到实战场景中去,看看效果再说。
就算暴露了缺点,也有机会修改,毕竟这种情况下才能得到最优秀的考验。
再有一点,如果真如李怀德所说,红星钢铁集团所准备的合成营装备在此次情况中表现亮眼,那没得说,集团化的进程又会加快一步,同时集团的厚度也会增加。
李学武更愿意让关注这场冲突的其他人看到红星力量的参与,因为红星力量表现的越亮眼,接下来对外贸易工作越好做。
今年阿特等人并没有来,而是在港城转了一圈走了,没下多少订单。
可以说阿特把未来两三年的货都备齐了,来港城就是为了补充,但也要看到国内先进装备设计和生产的不足。
如果红星钢铁集团在国际关注中闪烁了一下,那阿特一定会调头来内地大采购。
苍蝇不盯没逢的蛋,有钱才能使鬼推磨啊,没钱人家来干什么,交朋友啊?
李学武相信,只要坦途和KH4一亮相,就能引起相关方面的注意,这一点毋庸置疑。
况且这一次李学武是打算掏家底做实验的,不敢说闪瞎他们的狗眼,也能让他们眼前一亮,再配合卫三团的战果,那…
“领导,直升机定几架?”
张兢捧着项目清单站在李学武办公桌旁一项一项地核对着数量,想的十分仔细。
“准备三架,用两架。”
李学武一边想着,一边回答道:“告诉卫三团,我只给他们一架的余量。”
“明白。”张兢知道李学武与卫三团的关系,就是搞不清楚为啥这一次领导没有直接出面与卫三团接触,而是由他出面办理相关装备的交接手续。
卫三团定于今晚从京城出发,只留给钢城一天一宿的时间进行准备。
卫三团的火车路过钢城,这些装备要装箱做好准备,直接挂车一起北上。
在张兢手里的名单上,能看到的项目基本上都是轻兵所的新研发的,是由红星钢城五金工具厂生产的兵器和装备。
卫三团的战士普遍都熟悉轻兵所的新式武器,上手不成问题。
只有一样,飞机是由专业人员驾驶并执行任务的,齐耀武打来电话,表示已经要到了飞行员,就看李学武能给多少飞机了。
鬼扯,李学武敢打赌,他手里的飞行员绝对不超过五个,给他多了都浪费。
后世的飞行员都那么金贵,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了,一个团能养几个?
“五金厂能提供的新式武器有666式狙击步枪、67式轻重两用机枪、68式60mm轻型迫击炮、68式120毫米迫击炮、68式高射机枪…”
为什么定型年份都是66年以后的?
66年最少,只有那一把狙击步枪,因为那一年是红星厂与轻兵所合作的开始。
伺候这几年多方合作,利益最大化,轻兵所不差钱,吸纳的研究人员越来越多,上马的项目也不愁研发资金,李学武所提出的武器减重和优化项目进展非常快。
有多快呢?
国内列装的兵器装备筛了一个遍,将有优化价值的装备单列进行研发。
没有价值的都不考虑了,现在轻兵所和红星钢铁集团能拿得出手的绝对是精品。
不要说国内,就说国际上对好枪的评价标准是什么?不用想什么枪,都算。
答案不确定,因为分怎么看。
要说兵器的本质,一定是精益求精,兵器专家定制化打造的兵器一定是最好的。
从这一点来看,流水线下来的兵器是绝对比不上这些定制化装备的。
可从战备的角度来看,物美价廉的兵器才是最好的兵器,因为定制化装备不具有普及性,其本身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站在这个角度上来看,AK47能被称为好枪就不足为奇了。
轻兵所和红星钢铁集团不止一次向总装推荐自己的产品,一直都没得到回复,为什么?难道是产品不够优秀?
不是,是产品太优秀了。
轻兵所在研发兵器装备的时候所用到的金属多是由冶金厂提供特种材料。
而五金厂背靠冶金厂的优势,在兵器生产的过程中是不用过分考虑生产成本的。
只要把红星钢城五金厂所生产的装备同其他工厂生产的装备摆在一起就能明显看出优劣,金属的特性一定影响了兵器的性能。
谁不知道兵器减重的优势,可兵器减重是一个大课题,优化材料是重要的方面。
冶金厂能提供轻型合金,其他兵器工厂怎么搞,不是谁都有这么完备的产业链的。
总装也知道红星厂的兵器好,质量优,但红星厂不具备物美价廉的优势。
再一个,红星厂也无法完成特大批量的产能,这不是兵器工业产能决定的,而是冶金工业产能决定。
兵器生产本身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给足了材料,工程师都能手搓出来。
五金厂不怕别的厂家模仿,甚至愿意提供材料清单,可冶金配方呢?
钢城冶金厂是红星钢铁集团的下属企业,既然是企业就要有技术壁垒。
虽然这个年代的技术壁垒形同虚设,但在红星钢铁集团不是这么一回事。
所有的技术资料都处于独立保密状态,不会进行共享,更不是谁来要都会白给。
就算红星钢铁集团无私地贡献这些技术,全国又有多少企业能实现正常生产。
为了一把枪建一个冶金厂?开玩笑嘛。
兵器生产出来了不就是为了卖嘛,总装不采购,库房里岂不是堆积如山?
错了,五金厂的库房很小,根本实现不了堆积如山的情况,去年和前年签署的采购订单都还没完成,哪来的库存羁押。
就是这一次支援都是动了交付量,否则根本没有什么库存。
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时代选择的过程。
一定是这个理论:士兵手里的兵器与实验室里的研究项目相比较要落后两个时代。
红星厂的产品走在了前面,不着急,当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产生质变,而质变又会影响到量变。
也就是说,现在红星厂的装备与其他厂的装备有优势,但不是太大,至少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的差距,还没到必须换装的差距。
但当这种差距持续更新增长的时候,总有一天会出现大采购的情况。
什么叫质变?
这一次红星钢铁集团提供的新型汽车:羚羊、坦途、剑齿虎和改装红岩,绝对是此前其他单位没有用过的,也没有见过的。
这些装备在展现实力的时候,就会让该看到的人看到它们不容忽视的性能。
到时候这些装备会吓敌人一跳,也会吓自己人一跳,你说应不应该采购?
对比212,羚羊有多处不如,但它便宜啊,同样的结实耐用,有何不可?
换个方向,212对比坦途那就不够看了,那你212怎么跟我坦途打对台?
更别说细化市场后更加专业的剑齿虎了,这玩意儿就是轻型装甲车,嘎嘎耐造。
后勤保障这一块全都交给了红岩,包括医疗救护、应急保障、交通运输等等。
红星钢铁集团这一次是给卫三团装上了轮子,让这个还不是合成营的队伍有了形,也有了神,虽然还不是完全状态,但足够用。
想看坦途架炮打坦克吗?
想看蜻蜓带弹打坦克吗?
想看轻量化以后得120毫米迫击炮打坦克吗?
“爸爸,我想你了——”
当李学武听到闺女稚嫩又娇气的声音,原本有些疲惫的表情瞬间溶解了。
他今晚依旧在单位值班,即便明天将启程前往奉城,即便与卫三团对接的工作已经完成,即便集团在辽东的工业企业运营平稳,并未受到影响,可他还是得值班。
这就是值班的意义所在,问题没解决,人就不能离岗,更不能缺席。
只是今天杨宗芳没有陪他,明天他出差,其他几个副厂长两两组队值班。
电话是突然打过来的,打到了他的办公室,而能接到他办公室的电话并不多。
李学武还以为是哪个单位的紧急电话,接通后却有些哭笑不得。
“嗯,李姝啊,爸爸也想你了。”
他拿着电话抬起头,对着走进办公室的张恩远示意了一下,便继续讲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这个时间吃过晚饭了吧?”
“我有好好吃饭——”
李姝的声音有些急切,在电话里表现的尤为明显,“爸爸,我和弟弟都想你了。”
看来李宁也在她的身边,只是那小子或许还不知道该怎么讲电话,或者是没弄懂爸爸的声音为什么能从话筒里传出来。
“好,好,我听到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爸爸知道李姝和李宁想爸爸了,如果有时间就让妈妈带你们来爸爸这里看我,好不好啊?”
“好——”李姝爽快地答应了一声,而后才犹豫着说道:“可是——我还要上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师还让我们准备新学期的节目呢,我怕我忙的没时间。”
“呵呵呵——”李学武被闺女小大人一般的语气给逗笑了,“是,是,我们李姝最优秀了,那李姝一定是班级里表现最优秀的学生了吧?”
“嘿嘿——那当然——”
李姝笑着应了下来,很是自信地说道:“老师都夸我,说我表现最好了。”
“爸爸真高兴啊——”李学武学着闺女的语气问道:“弟弟在家表现怎么样啊?”
“弟弟也好,就是淘气。”
李姝很有长姐的架势,既表现了对弟弟的喜爱,也没有瞒着爸爸说弟弟的实在。
“二姨带他洗澡他不去,贪玩,小姨带他学习他也不学,妈妈今天说他了。”
“哦,是嘛,那你得教教弟弟啊。”李学武循循善诱地讲道:“爸爸因为工作不能回家,不能教弟弟,你要帮爸爸的忙啊。”
“那当然——”李姝傲娇地讲道:“我是姐姐,就应该教弟弟做好榜样。”
她叽叽喳喳地讲了自己是如何教弟弟看书认字的,又如何表现优秀的。
李学武都能听见电话以外的笑声,有二丫的,也有陌生的。
不用想了,一定是赵雅萍来了家里,另一个像是潇潇的,她是李姝的家庭教师。
“爸爸,下周四我在幼儿园有节目表演,你能回来看我的演出吗?”
李姝最后请求道:“老师说让小朋友邀请家长一起来看演出,可热闹了。”
“是嘛,这是李姝第一次表演呢。”李学武先是很惊讶地赞了闺女一句,后又才故作认真地讲道:“不过得让爸爸想想,那几天是不是有工作…”
他沉吟了几秒钟,这才在电话里回答道:“对不起啊闺女,爸爸下周有工作要忙,是要去营城看造船厂的情况。”
“去看造大船吗?”李姝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就连语气里的失望都减弱了几分。
李学武对闺女的教育一直都很重视,包括给她额外请了家庭教师。
对闺女讲话,他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理解,并不是一味地随便找理由推脱。
他当然知道下周要去营城,可还是要想几秒钟,让闺女知道自己在认真思考。
同样,他也在电话里讲了自己的具体工作内容,让闺女足够相信他的理由。
这样,即便李姝很失望爸爸不能回来看她的表演,但她也知道爸爸是真的在忙。
这种遗憾会在未来贯穿李姝和李宁的整个学生生涯,但李学武不想失去同儿女沟通的机会,更不会拒绝这种沟通的渠道。
可以是忙,可以是没有时间,但不能没有解释,没有惊喜。
周亚梅有一句话说的好,你把他当孩子,那他就是个孩子,你把他当朋友,那他就是你的朋友。
你要是不能完全信任他,那他就做不出让你信任的事。
对李姝,李学武从未另眼相待,但作为长姐,李学武要培养她坚强的性格和品质。
“是造大船,你还记得徐伯伯吗?”
李学武很认真地同闺女解释道:“就是送给你黑白色大船模型的那个伯伯。”
“我记得!是徐伯伯——”李姝应声说道:“他在造大船,对吗?”
“对的,就是去你徐伯伯那。”李学武对闺女讲道:“我们今年要造更多的船,更大的船,好装载更多的货物,让船跑的更快,更远。”
“哇——”李姝失望的语气已经被惊讶和自豪所取代,她知道爸爸在做这么优秀的工作,更有了同小朋友分享的欲望和自信。
她果然换上了坚定的态度讲道:“那爸爸你去徐伯伯那吧,等你回来我再单独表演给你看,记得帮我跟徐伯伯再要个船哦。”
“弟弟也想要大船——”
许是有人提醒她不能讲太长时间电话,李姝结束的有些着急。
李学武笑着应了闺女的要求,同接电话的顾宁了几句。
顾宁是个内敛的性格,家里有人又哪里能同他讲多少私密的话,所以几句话把家里的情况说了说,便要结束通话。
李学武想到了闺女的文艺表演,便让她将电话交给潇潇。
“秘书长您好,我是潇潇。”
潇潇很意外地从顾宁手中接过电话,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秘书长在同顾宁讲过电话以后又来找她通话。
“你好,潇潇。”李学武的语气很柔和,“感谢你照顾李姝,我都听她说了。”
“不客气的秘书长——”
潇潇有些受宠若惊地解释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的。”
“李姝的表现很好,有你的功劳。”
李学武笑着赞了她一句,这才讲了自己的请求。
他记忆中有一首歌,很现代,但满满的正能量,听孩子们唱很能打动人心。
所以既然闺女喜欢文艺,他便将这首歌的歌词写在了纸上,仔细检查了一遍过后觉得没有问题,便同潇潇讲了一下。
潇潇也很惊讶,她从未听说过秘书长还会写歌…不对,是写词。
这就解释得通了,因为她知道秘书长的文采非常好,是集团高层少有的文化人。
你说高副主任和景副主任都很有文化,但她们都没出过书,秘书长已经写了三本,外加一本全国推广的专业技能书籍了。
她大脑一瞬间的转过来弯,再听秘书长给她讲歌词,给她哼唱歌曲的时候就不觉得惊讶了,还以为这是别人帮秘书长谱的曲。
歌词不是很简单,但足够上口,就是将秘书长哼唱的曲调落成谱子有点费劲。
潇潇是请秘书长哼唱了三次才将谱子简单地记录下来,还不是最为标准的。
她倒是听得出来,秘书长虽然不至于说是五音不全,可也算不得专业的演唱者。
就是秘书长哼唱的三遍她都觉得个别位置有差异,倒也不为难她下来精修。
李学武请求她帮忙,就是要将这首歌从他的嘴里变成能正式演唱的歌曲。
这工作可不容易,至少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他不认识五线谱。
说来也是好笑,他接受过完整的中小学教育,教学内容中就有音乐相关的知识,只是他没这个天赋,早就将学到的知识还给老师了。
潇潇那边记录好词曲便由着他挂断电话,兴奋地去精修了。
她内心十分的激动,从秘书长哼唱的曲调,以及歌词内容就能感受得到这首歌的魅力和力量。
同时,她也对秘书长的才华惊为天人,到底是一个内心多么丰富的男人才会写出这样的歌词,尤其是与相貌的反差,真是让她陷入到这种仰慕中有些无法自拔了。
李学武却没有太过在意这首歌的魅力,赶上今晚值班,想着北边的情况,再加上对闺女的思念,以及新学期文艺表演…
多种因素迭加,才让他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既然专业的事交给了专业的人,他也就没再想这些事。
只是潇潇在挂断电话前询问他这首歌的名字时,他有些犹豫了。
不是原本的名字不好,而是他忘了这首歌的名字,这首歌还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完整歌曲,还符合这个时代的特色。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说不会唱歌,但听到熟悉的旋律就能跟着唱出来,说知道这首歌,能熟悉地演唱,却记不住歌的名字。
李学武倒是没纠结这个,只给潇潇说,就用《给女儿的一封信》做这首歌的歌名。
潇潇倒是不觉得这个名字有哪里违和,本就是秘书长写给李姝的歌曲。
她反倒能从这首歌里感受到秘书长作为父亲,对李姝浓浓的父爱,真情实感。
真情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她现在就处于自我感动的状态,所以难得不沉迷。
反倒是李姝,有些埋怨爸爸多事,她早就为这次文艺表演做准备了,难道还要再花时间准备一个节目?
累不累啊,她好忙的。
“李秘书长,期待已久啊——”
胡可相当的给面子,听说李学武要来奉城,竟然带着人来路口接他了。
这可不是他能享受的待遇,李学武下车同他握手寒暄,客气中也带着些许玩笑似的埋怨。
“胡主任,不带您这样的。”
“哎——”胡可笑着歪了歪脑袋,道:“你在京城来辽东是客人,你在钢城来奉城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客气什么呀——”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说道:“山海有情,天辽地宁,辽东欢迎有你加入啊。”
“哈哈哈——”李学武晃了晃他的手说道:“你胡主任说话也一套一套的,都给我整不会了。”
他这一嘴的东北话同胡可带来的人一寒暄,大家好像真就对上了暗号,彼此也拉近了距离。
其实李学武说话妹有那么多口音,老太太说话那是纯正的东北味,在京城生活了那么多年依旧是这样。
李学武哥几个受她影响是很正常的,不过毕竟是京城的新生代嘛,儿化音更多一些。
只是到了辽东以后,李学武在同东北人沟通的时候刻意将自己的东北口音加重了。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快速地融入到这个圈子里。
不用怀疑方言帮助你融入某个圈子的能力和魅力,任何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排外现象,这是很正常的,是人的本性。
为啥东北人出外地都会认老乡呢,不是说老乡能帮他多少忙,而是能解思乡之情,更容易得到认同感和安全感。
东北人可能是全国最没有安全感的地区了,因为他们把东三省的人都当做是老乡,这在全国来说还是独一份。
胡可十分认可李学武的口音,听着就觉得亲切,松开他的手以后却又揽住了他的胳膊。
你要说在南方,两个男人,或者一男一女这样拉拉扯扯的会让对方觉得没有分寸,没有距离意识,但在东北是不存在的。
小年轻的会勾肩搭背,这是亲近的一种表现。
你要说搭肩膀,东北人不会觉得什么,你看那些老照片,很多都是搭着肩膀照的。
你要是去锦城这样姿势照相,人家会觉得你是GAY。
“我跟你说,老弟,为了你这顿饭,我们可是准备了又准备,一点不唻玄。”
他刚刚还叫李学武“李秘书长”,这会儿拉住李学武的胳膊一起说“悄悄话”却表现的更加感情化,连称呼都变了。
李学武也是点头应声道:“你看我也是招人稀罕,走到哪都有好大哥惦记着。”
他对胡可讲道:“上次来奉城实在是不凑巧,你忙我也忙,匆匆就吃了那顿饭。”
“我这心里一直记着你的邀请呢。”
李学武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道:“尤其是陆副主任那边,我一直都在想着,一定要尽快抽出时间来拜访他。”
“你看,说着了吧——”
在上车前,胡可转头对跟在身边的几人讲道:“咱们出来前陆副主任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
他回头对李学武真切地讲道:“我真不白呼你,陆副主任也十分地想见见你。”
“你说上一次不凑巧,其实陆副主任也很无奈,他真想抽出时间来见你了。”
胡可亲自帮李学武打开了车门子,请他上了汽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李学武是换了汽车的,来的时候乘坐的是自己的伏尔加M24,但在刚刚的寒暄过后,胡可硬是要拉着他上自己的车,两人好在一起说说话。
这倒是很正常的,李学武来做客的时候是有这方面准备的,他就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路口接他,还是这么远的路口。
他原本计划是先赶到红星奉城机械厂,在那里简单修整一下,然后再去市里。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来接李学武的队伍里就有萧子洪,看来是他被胡可说服了。
一行人站在路口寒暄过后重新上车往市里开,李学武在车上同胡可讲了起来。
胡可是真能说啊,嘴皮子十分的溜。
他给李学武讲道:“你跟李主任来的那次,其实陆主任就特别的欣赏你,这一点我说实话,我真是有点嫉妒你了。”
“陆副主任还琢磨过,想要申请调您来辽东工作呢。”
坐在副驾驶的是陆副主任的秘书,这诚意实在是满满,李学武都不能拒绝了。
要说这秘书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李学武不想去猜,只当半真半假地去听就是了。
“陆副主任厚爱,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李学武玩笑着说道:“那今天这顿饭我得仔细一点了,要把酒交真朋友。”
他转头看向胡可说道:“今天咱们一定得好好喝点,上次是于副主任,他太聪明了,说是要殿后,不给我敬酒的机会。”
“哎呦,谁敢跟你喝哦——”
胡可笑着闪了闪身子,说道:“上一次你撂倒的那些人,回去以后老没脸了。”
他重新坐好,手背轻轻碰了李学武的胳膊讲道:“你放心,今天这顿饭有酒,但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你就甭想其他的了。”
“哈哈哈——”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膝盖,道:“明显是不给我表现的机会嘛。”
“不给,也给不了——”
胡可抬手示意了后面的汽车讲道:“老吴算我们这里最能喝的了,那天最后一个倒的,缓了三天没缓过来,现在酒量下降了。”
“这还是我的过错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确定是谁,不过还是玩笑着说道:“没关系,今天透一透,酒量就回来了。”
“我只听说过酒量涨的,还没听说酒量下降的,咱们东北人可都是实在人。”
他晃了晃脑袋,笑着说道:“我李学武这次来奉城就是做实在人,办实在事的。”
“得,有你这句话——”
胡可心里满意,嘴上则义气地讲道:“我老胡舍命陪君子了!今天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