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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姚光启的办法发房子

  大明最基本的社会单元是户,是一个个的家庭,一个个家庭存在的普遍问题,就是社会共性问题。

  大明是郡县帝制,也要思考这些问题,有些问题看起来是新问题,其实是老问题,而且很老。

  比如杨朱就说过‘人不婚宦,情欲失,人不衣食,君臣息’的话,从很早时候,就要考虑人口增长的问题了,毕竟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

  白居易在赠友人诗里提到,孩子还没长大,老人就已经老去的故事,随着规模的扩大,从家庭扩大到全社会,成为社会普遍现象,就会非常的麻烦。

  而姚光启直言不讳的指出,其实要让人生孩子,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愚昧,是愚昧,不是宗教。

  他和阎士选在琉球,总管环太商盟,就在他看到的世界范围内,愚昧和生育完全正相关。

  吕宋、元绪群岛、智利、秘鲁、墨西哥、金山、倭国,整个环太平洋,越是未开化,越是愚昧的地方,生育越多。

  这一规律,同样适用于西洋和大西洋,西洋也表现出了这样的共性。

  泰西都表现出了这样的特征来。

  罗马帝国,罗马人不生孩子,那些蛮夷满坑满谷的生。

  罗马先进文明,蛮夷落后愚昧,直到今天,泰西还在以罗马文化为核心,构建新的世界观,但先进、文明的罗马,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且没有一个像朱元璋一样的人物,横空出世,让罗马闪电般归来。

  减小丁亥学制的推行力度,让大多数人普遍处于愚昧状态,而后利用开海和生产力提高,尽可能充足的满足人们对粮食的需要,可以提高生育,来满足当下、未来缺人的问题。

  辽东垦荒缺人、西域开拓缺人,因为匠人增多,田土缺少农户,匠人数量也无法满足工坊需要,南洋连甩鞭子的地痞都缺。

  但是,姚光启也提到这种看起来简单有效的办法,造成的隐忧,那就是劣币驱逐良币,也就是西汉时候贾谊提出的‘奸钱日繁,正钱日亡’的问题。

  西汉贾谊说这句话,不是光说钱的问题,他说的也是人,是朝廷,奸臣当道越来越多的奸臣窃据高位,正臣逐渐减少,朝廷变得昏聩。

  钱如此,人也如此。

  劣币的产生成本远低于良币,货币的本质也是一种商品,大量低价值的商品充斥着整个世界,就会造成高价值商品被迫退出流通。

  物竞天择,强则强,弱者亡,是一种正向淘汰机制;而劣币驱逐良币的问题,是逆向淘汰机制。

  放到人这个层次,那就是接受教育、明事理、有志向、有能力的人比例,会越来越少,大明境内满坑满谷的乌合之众。

  如此一来,人才,很容易在逆向淘汰机制中被大量淘汰。

  人才无法被有效筛选的结果,就是大明逐渐蛮夷化。

  这种逆向淘汰机制一旦建立,整个社会的发展趋势,将不再是否定再否定的螺旋上升,而是一直下降。

  比如敢于牺牲的人牺牲在了战场上,胜利的果实就要被不敢牺牲的败类所侵占;

  比如廉洁的官员,总是落败,那么贪腐就会大行其道,中间摇摆的人,自然会加入贪腐的阵营;

  类似的事情不仅会发生在朝廷,也发生在所有集体之中。

  减少丁亥学制的推行,减少推行普及教育的力度,完全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方式。

  姚光启的话到这里其实已经非常危险了,如果一个普遍接受了华夷之辩教育的读书人,就非常容易读出姚光启这些话背后的潜台词。

  在同等条件下,劣等族群的繁殖速度,要比文明、进步、先进、优秀的族群更快,所以要减少劣等族群的总体规模。

  绕来绕去最终绕回了殷正茂在吕宋干的事儿,他的一切政策,仁政暴政,其实最终指向,都是减丁。

  凌云翼、殷正茂、曾省吾、姚光启这些人,和小胡子一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可是选择另外一种方式的话,似乎,又太麻烦了。

  姚光启的奏疏,显然不是说服皇帝陛下减少对丁亥学制的推动,他真正想说的是办法是,麻烦且危险的办法。

  “啧啧,姚光启这燕国的地图有点长了。”朱翊钧笑着对冯保说道。

  图穷匕见,姚光启给了一个看似很好执行的解决办法,但这个办法,根本推行不下去,大明对读书的追捧,绝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范远山可以放弃给老丈人的国窖,但是绝不会放弃孩子的教育。

  朝廷不推行丁亥学制,但凡是有一点点办法,父母都会想方设法的让孩子读书。

  张居正世袭千户,熊廷弼是个放牛娃,徐成楚大脖子病,范远山更是个赘婿,他们都考中了进士。

  这不是朱翊钧简单的以个例去以偏概全,大明的确是这样的,松江府之前办的案子,那个专事骗钱的天马书院,都能招满学子。

  大明对教育的热忱,是无止尽的,尤其是在物质稍微充分一点,对教育的热忱就会体现的更加明显。

  朝廷不推行丁亥学制,民间自然会有更加昂贵的私塾去代替。

  权力,从来不会有真空,当朝廷不去做,自然会有人做,并且掌控权力。

  姚光启说的第一个办法,根本就不是办法。

  大明从皇帝到万民,早就被漫长的历史,烙印上了政治绩效的思想钢印,青天大老爷要有能力有责任,对一切进行兜底、对一切进行负责,如果做不到,就滚下去,换个能做到的人上去。

  朝廷选择停止推行丁亥学制,减少推行普及教育的力度,朱翊钧这个青天大老爷,会在万历维新浩浩荡荡的大势之下,被推下去,哪怕万历维新是朝廷主导的,他朱翊钧是万历维新的主心骨。

  政治绩效的思想钢印,就是如此,天命既失,就不要怪群雄蜂起。

  “姚一刀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冯保觉得姚光启讲的没问题,要对夷人进行减丁,防止其坐大后,威胁到大明。

  朱翊钧有些哑然失笑,笑着问道:“姚一刀?”

  “姚光启的绰号,大家都这么叫他。”冯保回答了这个称呼的来历。

  姚一刀即是说他脸上那块疤,更是说明姚光启做事风格,喜欢快刀斩乱麻,比如叫魂案,直接把自己赌了进去,若是真的有叫魂术,就对他施展,最后得了个大功德士的赞誉。

  一切经济问题,归根到底都是人口问题。

  那么,解决经济问题的万能灵药是生育,自然会引发一种思考,对生育主体,也就是女子,进行普惠,是不是就可以提高生育了呢?

  姚光启认为是也不是,很简单,他前面也讲到了,更加愚昧,生育才会更高,只看生育的话,这法子真的不行。

  姚光启列举了唐朝多位公主终身未嫁的故事,把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讲明白,希望朝廷不要走大唐‘闺门失礼’的弯路。

  在大唐,尚公主等于娶了个活祖宗。

  这从大唐国初就是这样了。

  房谋杜断的房玄龄,儿子房遗爱娶了高阳公主,高阳公主和玄奘徒弟辩机私通,这点丑闻,传遍了天下,房遗爱这帽子戴好,被人笑话了千年。

  自那之后,大唐的公主就很难出嫁了。

  唐宪宗为自己女儿岐阳公主遴选驸马,所有人的反应是‘皆辞疾不应’,等到唐宪宗为广德公主择婿时,发展成了‘衣冠多避之’;唐文宗的四个女儿都没能嫁人,出家做了道姑。

  皇帝要跟名门望族联姻,而天下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在婚配这件事上,皇室、名门望族、普通百姓是一样的。

  大唐把这种现象叫做闺门失礼,就是进了家门,骄横专制、蛮不讲理、在生活作风上不检点,还觉得理所当然,这些皇帝不能接受、名门望族不能接受,百姓之家就能接受了?

  大明乱来,那大明就要再走一遍闺门失礼这个弯路了。

  没必要再走弯路,生产力达不到的时候,搞这些有的没的,只会把大明搞没了。

  姚光启写了很多,比如生产资料归属、生产关系改变等等,这些都是万历维新一直在念的经。

  想多生孩子,好办,生产资料再分配,生产关系更公平,分配制度更加合理,让人们对未来饱含希望,就可以做到,这需要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去建设制度,远没有愚民来的直接快速。

  很麻烦,也很危险,既得利益者也很难对付,要是那么容易拿捏,历朝历代的变法,就不会以失败为主了。

  念经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很多经,念起来对个人而言,也有些危险,比如阶级论第三卷斗争卷的经,姚光启的身份就暂时念不得。

  姚光启除了念经之外,给出的具体办法,非常有意思,他给的办法是:发房子。

  姚光启、王谦、李乐、申时行这些出身松江府地面的官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思考问题往往更加向物质层面考虑,也就是衣食住行。

  申时行、王谦要用衣食住行对抗权力、金钱对官僚的异化,用松江棉纺官厂来对抗棉纺行业垄断资本这个庞然大物。

  从物质的角度出发,解决问题,而不是从心性、道德等方面去解决问题。

  发房子,先在官厂试行,官厂本就是发住宅的,不过发的没什么太好的章程。

  不婚、新婚不给房,生两个孩子,就给一间房,但关系是租赁,生三个孩子,租赁全免,四个孩子,则将房契交给匠人夫妻。

  “发房子。”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眉头一挑,姚光启这显然是邪招。

  大明官厂分配官舍,闹出了不少的乱子来,王崇古、王家屏等工党在各个官厂,营造了不少的万户园,专门发房子住,但是如何分配,一直没什么太明确的章程。

  现在,姚光启给了一个章程,两个孩子的匠户,优先给房,四个孩子,房契到手。

  之所以要在官厂推行,其实是为了政策更加平稳的落地。

  官厂给官舍,主要目的是奖励生产,对于官厂而言,房子主要是建筑成本,这东西在当下也不是特别昂贵,一间小院,建筑成本也就三银不到。

  姚光启给这个办法,理由也非常简单,要把福利给到愿意承担社会责任的群体,而不是那一群不事生产,只想要侵吞公利的败类。

  愿意做多个孩子的父母,是一种愿意承担社会责任的群体的表现。

  朱翊钧忽然想到了魏国公徐邦瑞,提议给京营、水师军兵妻室月粮。

  这个月粮分了四个等级,有媳妇的一个等级,有两个、三个、四个孩子的各一个等级,有媳妇一个月一钱银,四个孩子月给四钱银。

  一共四个等级的优待政策一出,京营、水师军兵立刻引发了一股成婚的浪潮,执行了数年,到现在依旧是生机勃勃。

  姚光启给的办法也是这样的,给母亲更多的福利。

  “就先在京师和松江府试行一下,如果好用,就推行到官厂,官厂执行没问题,就广为推行。”朱翊钧朱批了奏疏,下章内阁,询问大臣意见。

  分配这东西很难做到绝对公平和公正,既然分配一定要有个标准,显然姚光启所言的分配标准,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算是一鱼两吃了。

  大明鼓励生育从军伍,向着官厂这个集体扩大;顺便解决了官厂官舍分配的难题。

  松江造船厂拥有船匠三万六千人,而造船厂官舍,只有两万一千个,新造好的一个万户园的分配,还没有进行。

  造船厂总办赵士祯也非常的为难,厂里进行了数次的匠人大会,都没有讨论出个办法来。

  按资历、工龄分,官厂也有懒汉,尸位素餐之徒,看起来公平,但这是对勤劳者的不公平;

  按身股分,一些个新入厂的匠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影响新匠人、学徒生产积极性;

  如果按年龄分,论资排辈,更加对生产积极性和生产技艺改良不利,大家都混日子好了,到年纪,该有的就都有了。

  该怎么分,造船厂也是非常为难。

  而这个按孩子分,就非常的微妙了。

  本质上,分房政策,在扩大匠人的整体规模,人越多,力量就越大,维护的的确是匠人这个群体的集体利益。

  赵士祯得到了皇帝的下章之后,立刻在船厂召开了匠人大会,宣布了最新的分法。

  如果因为生产事故、或者先天原因,匠人无法生育,膝下无子,或者就一个孩子,岂不是一辈子分不到官厂的房了?当然不是,因为领养也算。

  这和魏国公给军兵妻室发月粮、月钱的道理是一样的,军兵愿意领养四个孩子,直接可以每月领四钱银。

  无论是魏国公的给妻室月银,还是官厂分配官舍,这两个政令的根本目的是扩大集体数量,领养也是扩大集体数量。

  匠人大会最终通过了这种分法,大约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匠人赞成了这种分法,大约不到三分之一的匠人弃权或者反对。

  大明的匠人大会表决,真的很有意思,弃权被归为反对,因为在实践中发现,一些人不太愿意表达自己的反对,弃权是一种沉默的反对。

  匠人们弃权或者反对,原因也很简单,部分匠人,觉得四个孩子实在是太多了,以官厂匠人的劳动报酬,四个就只能放养了,松江府好的私塾,附籍、束脩,都不便宜。

  但匠人大会已经通过了,这件事就只能这么执行了。

  朱翊钧仔细的观察了官舍的分配过程,发现赵士祯这些总办、会办,他们之所以如此赞同这个政令,其本身也有点不怀好意。

  赵士祯的目的,是为了让匠人有软肋,家庭、妻子、孩子都是匠人的软肋,软肋越多,枷锁越多,就越容易拿捏,更加容易听命行事。

  身股制、工盟、匠人大会这三个制度,让匠人们在官厂的地位上升,对于总办、会办、代办这些官吏而言,就是不太好管理了。

  但话又说回来。

  官厂都分房了,也有自己的三级学堂,到这一步,赵士祯那点不怀好意,怎么看都不算什么了。

  匠人们又不是住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住坐工匠们对官厂外的世界非常了解,那些民坊主们制定的那些苛刻条款,可谓是让人瞠目结舌,发薪是借债,离开要还债,从业要赔付,简直是骇人听闻!

  官厂是朝廷调节劳资矛盾的重要工具,官厂对大明生产关系的改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主导作用。

  六月,泰西的大帆船再次到港,这一次到港的大帆船,终于不再只是葡萄牙的船队,而是葡萄牙、西班牙、尼德兰、英格兰四国的船队。

  尼德兰、英格兰的船队,过马六甲海峡,从西而来,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船队从东而来。

  其中英格兰的船队被拦在了琉球,尼德兰、葡萄牙、西班牙船队被准入到了松江府新港。

  英格兰使者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他们好不容易打通了航线,漂洋过海,因为引航技术落后,足足一年才抵达了大明,却被大明拒之门外了,。

  这让英格兰使者仔细和大明沟通后,才明白了缘由。

  还是私掠许可证的问题,在私掠许可证没有被取消前,大明不会和英格兰进行通商。

  按理说英格兰的三艘三桅盖伦船,应给被拦在马六甲海峡,但因为这是第一次来,所以准许其来到琉球,用船上的物资,购买一批货物,香料、铁锅、瓷器、茶叶等等回航。

  英格兰船队出发的时候有六艘船,抵达好望角的时候,就只有四艘,在抵达马六甲海峡的时候,就只有三艘了,这一艘迷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琉球购买,要比在松江府购买贵三成还多,甚至一些货物,琉球首里港不能提供,比如英格兰希望购买一批老卤水和金鸡纳霜,这是琉球首里港商人无法提供的。

  大明的确开门做生意,但不是谁的生意都做。

  而且下次,英格兰船队再来,就只能到马六甲海峡回航了,在马六甲城能买的东西更少,主要是香料。

  “葡萄牙和西班牙一样,正在失去海洋。”朱翊钧在六月十七日,看完了泰西所有的国书后,召见了高启愚,询问高启愚外交事务。

  “回陛下,第乌堡已经落到了尼德兰人手里。”高启愚站在堪舆图前,点在了第乌港的位置。

  第乌总督府位于蒙兀儿国最西部的古吉拉特邦。

  正德四年,葡萄牙人从古吉拉特人手中夺走了第乌,并且开始修建了第乌堡,第乌堡非常小,城墙围不过四里,朱翊钧一个晨练就能绕这地方十圈,甚至心率都不会超过一百六十。

  但第乌堡非常的坚固,易守难攻,是典型的不规则棱堡,两个城门封闭后,只有一道水门可以进出,这座第乌堡,阿克巴亲征,都吃了个大亏。

  在第乌堡营建后的六十年时间里,葡萄牙人的城堡从第乌堡到科钦,遍地都是,一共十六个城堡、港口构成了第乌总督府。

  但今天,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证实,不可被攻破的第乌堡被攻陷了。

  不是古吉拉特人夺回了城堡,而是尼德兰人攻破了第乌,取得了第乌港的控制权,这代表着尼德兰人已经拥有了从东来到大明的能力。

  西班牙人在失去海洋,葡萄牙人也在失去过去开拓的殖民地。

  而攻破第乌堡的人,名字叫科内利斯·德·浩特曼,浩特曼作为尼德兰的特别使者,同样来到了大明,和大明商讨在马六甲城交易香料之事。

  这个浩特曼,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创始人。

  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堪舆图,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种新的改变,泰西殖民者正在用一种更加高效的方式进行海外殖民地的开拓,掠夺财富。

  万历开海和永乐开海的方向不同,万历开海主要方向是太平洋,而永乐年间主要是经略南洋和西洋。

  当下,大明没有实质上经营西洋(印度洋),坐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西洋开疆拓土,还是调转重心,加大对西洋的开拓?

  “高宗伯以为该当如何?”朱翊钧的手在堪舆图上滑动着。

  大明现在调转开海的重心,加大对西洋开拓力度,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攻打安南,将安南再次郡县化,这样一来,西去的商船才可以畅通无阻。

  不调转重心,按部就班的发展,等大明把整个南洋收拾好了,可能门前全都是恶客了。

  “重中之重,还是南洋。”高启愚看着面前的堪舆图,面色凝重的说道:“金山国、金池总督府,其实对于大明而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是南洋,是不容有失的。”

  高启愚提醒陛下,万历开海,最重要的利益,就是南洋,在这个核心利益面前,其他的都可以让步。

  而大明国策的制定,要围绕这一核心利益进行展开。

  “高宗伯的意思,是朕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些贪得无厌了是吗?”朱翊钧笑着问道。

  高启愚思索了下,十分认真的说道:“这是应该的。”

  一个不想开疆拓土的君王,还想做暴君?

  每一个暴君,做的都是开拓的事儿,当皇帝,一定会毁誉参半,是绝不可能让所有人全都满意。

  万历维新以来,大明国力日益强盛,陛下的眼里不只有南洋,还有东太平洋,还有西洋,这是很合理的。

  要不然靡费巨万,养十万京营、十六万水师,用来做什么?

  全都要,不是贪婪,而是陛下有这个实力全都要。

  “既然如此,那就不准尼德兰使者浩特曼的请求了,不允许尼德兰商船在马六甲城购买香料。”朱翊钧做出了一个决策。

  这个决策并不能完全阻止尼德兰人获得香料,大明对马六甲海峡的控制力量,还没有强到片甲不得下海的地步。

  这个决策的根本目的,是提高尼德兰人获得香料的价格,减少远洋航海的利润,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篡取利益的速度减慢,让大明获得更多的时间,来调整政策。

  “臣遵旨。”高启愚俯首领命。

  大明对香料的需求同样很大,比如五香粉,就需要大量的花椒、肉桂、八角、丁香、小茴香,有的还会加入干姜、豆蔻、胡椒、陈皮等物。

  大明有着非常成熟的香料加工业,并且竞争非常激烈,各家香料的配方、比例更不相同,风味也有不同。

  南洋产出的大量香料,根本不够大明自己消化,甚至需要总督府创办种植园来种植。

  陛下个人同情尼德兰人的遭遇,认可尼德兰人抵抗暴政的勇气,但不代表陛下会为了这些同情和认可,在国家利益上更多的让步。

  陛下最大的资产,一共十五万顷田亩还在南洋。

  “陛下,马丽昂创办的大光明教,有了新的进展。”高启愚面色古怪,汇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礼部以为,两年没有消息的马丽昂和她的大光明教,可能已经随着三亨利之战的结束,成为了历史微不足道的注脚。

  但礼部显然是想错了,大光明教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大光明教不再追求进入巴黎,而是在广大的、无人在意的乡野之间传教,并且取得了非常良好的进展。

  关于王位归属的三亨利之战,主要集中在巴黎附近,广大的乡野无人在意,给了大光明教肆意生长的机会。

  大光明教以一种十分暴烈的方式传教,礼部将其称之为,黄巢式传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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