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议会大厦内山呼海啸般的“拥戴”声浪尚未完全平息,一份简洁的行动报告就已经跨越国境线,出现在墨西哥城维克托办公桌上。
报告内容只有寥寥数行,却字字千钧:“波哥大肃清行动完成。卡洛斯及核心反对派伏法,议会已恢复秩序,阿曼多完全掌控局面。”
维克托放下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投向窗外墨西哥城的天际线。
“呵”一声轻笑从他鼻腔里发出,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干得还算利索。”
旁边的卡萨雷立刻捕捉到了他的反应,将另一份关于哥伦比亚军队后续整编和墨西哥驻军调整的建议文件轻轻推到他面前。
维克托的目光扫过文件标题,没有立刻翻开,而是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语气缓缓开口:“看到了吗?再多的阴谋诡计,再冠冕堂皇的口号,在绝对的兵权面前,都是纸糊的城堡,议会里的掌声再响,也得靠军营里的枪杆子撑腰,阿曼多能坐稳那个位置,不是因为他多能说,而是因为现在波哥大的军营里,站着我们的人。”
“决定上层建筑的永远都是武力。”
“曼施坦因那边做得不错,证明了我们在哥伦比亚的投入是值得的。”维克托终于拿起那份文件,迅速翻阅着关键条款,“但这种值得,需要更深的根基,阿曼多现在比谁都更需要我们,这正是机会。”
他抬头看向卡萨雷:“告诉曼施坦因,不必再有任何顾忌,以协助稳定和打击残余叛乱分子为名,立刻推进计划。”
第一、扩大驻军规模:增派一个快速反应旅,优先部署至波哥大等战略要地及边境关键节点。
第二、全面介入哥伦比亚军队的整编和训练,关键岗位必须由可靠(即亲墨或墨方认可)的军官担任,原有军队编制打散重组,优先汰换卡洛斯旧部。
第三、在靠近巴拿马边境的乔科省或亚马逊地区的莱蒂西亚,物色合适地点,秘密筹建具备大型后勤保障能力的永久性军事基地,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第四、墨西哥情报局哥伦比亚分部权限提升一级,资金和人员配额翻倍,务必实现对哥军政高层及主要城市社会动态的深度渗透和实时监控。
卡萨雷快速记录着要点,没有丝毫质疑。
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明白,维克托要的不是表面的盟友,而是将哥伦比亚彻底变成墨西哥在南美大陆延伸的触角和稳固的跳板。
“明白,老大,曼施坦因将军一直在等待这个绿灯,增派的部队和装备已在边境待命,命令下达后48小时内即可完成主要部署,基地选址的初步评估报告稍后会呈送上来。”卡萨雷的办事效率一直很高效。
维克托点点头,对这个速度表示满意。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南美洲地图前,目光从哥伦比亚的绿色国土,缓缓南移,最终钉在广袤的、占据地图近半面积的巴西上。
巴西,南美真正的巨无霸,也是南美毒品流向北美和欧洲的核心源头与中转站之一。
它的丛林和贫民窟里,盘踞着势力根深蒂固、手段凶残的庞大贩毒集团。
维克托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巴西与哥伦比亚、秘鲁、玻利维亚等国的漫长边境线上。
“等哥伦比亚的钉子拔掉了,就该轮到真正的硬骨头了。”
维克托的手指在南美地图上巴西的位置重重敲击了两下,野心眼中交织。
哥伦比亚的秩序只是开始,南美庞大的毒品市场、错综复杂的势力以及巴西这个庞然大物,才是他棋盘上真正的目标。
“哥伦比亚只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维克托的声音低沉“当拉美主要产毒国的路线被我们彻底切断、重组,当他们的秩序由我们定义时,影响力将不再是渗透,而是覆盖,整个拉美都将纳入我们的轨道,成为坚实的后盾与跳板,巴西的毒枭们再根深蒂固,也挡不住这股洪流。”
卡萨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明白维克托的蓝图—
整合资源,建立以墨西哥为核心的、前所未有的跨国权力网络。
这份前景令人窒息,也令人血脉偾张。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特勤局副局长兼近身侍卫罗胡斯·米施探头进来:“元首,英国大使乔治·卡文迪先生紧急求见,已在会客室等候,他说是关于麦德林英军被困的紧急事态。”
“英国人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老大,我就说那些绅士到最后还得找我们。”卡胖子很开心的说。
维克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他转身离开地图,走回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下,“让他进来。”
很快,英国大使乔治·卡文迪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这位素来以冷静和外交手腕著称的绅士,此刻脸上难掩焦虑和一丝狼狈。
他顾不上过去的尴尬,直接切入主题:“维克托阁下,感谢您拨冗相见,情况万分紧急!我们希望贵国能给予我们帮助。”
“我们是什么便宜货吗?你们想要的时候就来,不想要的时候就排挤我们,呸!”
卡文迪大使的话音刚落,卡萨雷,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诮的冷哼。。
这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异常刺耳。
卡文迪大使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愠怒,目光投向这个体型壮硕、眼神锐利的墨西哥高官。
“帮助?”
卡萨雷拖长了调子,那张胖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哎呀,尊贵的卡文迪大使先生,您这个词用得可真轻巧,让我想想…要不是你们想办法把我们搞黑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打进麦德林了!”
“他妈的,你们英国人干什么都不行,狗娘X的!”
卡萨雷这是一点不客气,如果不是怕干死对方,他早就冲上去给对方两巴掌了。
他是讲文明的。
卡文迪的脸色微变,但外交官的修养让他迅速调整,试图辩解:“卡萨雷先生,历史背景复杂,当时的情况…”
“复杂?”
卡萨雷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市井的辛辣,
“复杂到你们觉得可以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复杂到你们觉得可以纵容、甚至暗中支持那些反对我们在哥伦比亚行动的力量?卡洛斯那群人蹦跶的时候,你们伦敦的某些观察家、人权组织跳得可欢了,声援电报发得比谁都快!怎么,现在你们的‘绅士’们被哥伦比亚的丛林困住了,就想起我们这些“粗鲁”的邻居了?这风向转得比伦敦的天气还快啊!”
卡文迪被这一连串直白辛辣的指责呛得有些狼狈,他强自镇定:
“卡萨雷先生,您说的这些指控缺乏依据!我们英国政府始终秉持国际法和正义原则。在哥伦比亚问题上,我们只是表达了国际社会对民主和人权的普遍关切!至于麦德林事件,那完全是意外,是武装分子无差别的暴力行为!”
那里有数百名无辜的英国公民,包括妇女和儿童!这纯粹是人道主义危机!作为负责任的大国,作为文明世界的成员,在生命受到威胁时,难道不应该放下成见,伸出援手吗?”他试图将话题拉回道德高地,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悲悯和义愤。
“人道主义?”
一直沉默聆听的维克托终于开口了,他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英国大使,没有任何铺垫,直截了当地抛出了核心问题:“卡文迪先生,我们当然关心人道主义,那么,贵国政府打算为这份‘人道主义关怀’,支付什么代价?”
你不给钱,玩鸡毛?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精准地浇在卡文迪试图点燃的道德火炬上。他准备好的慷慨陈词瞬间卡壳,脸上那层悲天悯人的面具出现了裂痕。他显然没料到维克托会如此赤裸裸地、如此迅速地就谈到了“代价”。
“呃…代价?”卡文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开始闪烁,声音也失去了刚才的激昂,变得有些干涩,“维克托阁下,拯救生命是无价的!我们讨论的是数百名英国公民的安危,这本身就…”
“大使先生,”
卡萨雷那标志性的、充满嘲弄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抱着胳膊,肥胖的脸上满是果然如此的鄙夷,“我就知道!漂亮话谁不会说?无价?啧啧,说得真动听。可我怎么记得,当年我们墨西哥士兵的命,在你们伦敦老爷们眼里,好像也没那么无价?轮到你们自己人的命就无价了?轮到要我们出兵、出人、出装备去你们捅出来的马蜂窝里捞人,就开始谈无价了?合着好人你们当,风险我们担,账单还不想付?天底下哪有这么‘人道主义’的好买卖?”
他向前踱了一步,几乎要凑到卡文迪面前,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保养得宜的脸上,声音刻薄:“你这狗娘养的算盘珠子打得,我在墨西哥城都听见了!不想出真金白银,不想出让利益,就想凭几句文明世界、人道主义的空头支票,让我们去卖命?你们大英帝国的脸皮,是不是比你们停在朴茨茅斯港的那些老旧战列舰的装甲还厚?哦,不对!”
卡萨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夸张地一拍脑门,“我忘了,你们现在连养那些军舰都费劲了吧?难怪脸皮得加厚点,省布料!”
卡文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卡萨雷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作为外交官的尊严和国家的体面。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辩解在对方赤裸裸的功利主义和辛辣的讽刺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求助般地看向维克托,希望这位元首能制止他下属的无礼。
维克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我的人在说实话,而你,还在试图用谎言编织绳索,代价,或者离开,选择权在你。
办公室里的空气,因为卡萨雷的连珠炮般的嘲讽和卡文迪的窘迫,变得无比尴尬,英国人那赖以维持了数百年的、彬彬有礼却高高在上的外交面具,此刻被彻底撕开,露出了底下苍白的屁股。
“我的时间很宝贵。”
“贵国公民的生命,在贵国政府眼里值什么价?这才是核心问题。你们想要我的人冒险进入麦德林那个绞肉机,把你们的绅士淑女们毫发无伤地带出来。很好,但这不是慈善活动,这是高风险军事行动。风险,就需要补偿。”
维克托懒得跟这些家伙浪费口水,英国佬太自大了,总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日不落。
“去给你的首相打电话,问问他,也问问你自己,你们的士兵、你们的公民,值多少钱?值多少让步?值多少利益?”
维克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确地告诉你,没有我们满意的价码,那些被困在麦德林的英军,就让他们在那里待着,我们不会浪费一颗子弹去救一群对我们背后捅刀子的盟友,他们要么靠自己的力量杀出来,要么就死在哥伦比亚人或者毒贩的枪口下,这是你们选择支持卡洛斯反对派、阻挠我们稳定哥伦比亚秩序时,就注定的代价!”
“而且,请务必提醒你的首相,如果贵国继续试图空手套白狼,或者拖延时间玩外交辞令的游戏…墨西哥的舆论机器将全力开动。我们会让全世界清清楚楚地看到,大英帝国是如何为了蝇头小利,坐视自己的士兵和公民在海外陷入绝境而袖手旁观,我们会详细报道贵国在哥伦比亚支持反对派、破坏稳定的光辉事迹,以及你们现在是如何人道主义地抛弃了自己人。“
“伦敦议会大厦的台阶上,很快就会堆满印着你们士兵遗照和质问标语的报纸。”
“这,就是你们现在需要支付的额外舆论税。”
“选择权在你们,现在,出去打电话。卡萨雷会给你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
他说完便不再看卡文迪一眼,目光重新投向了桌面上那份关于哥伦比亚军事基地选址的评估报告,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震动英伦三岛的外交风暴,不过是拂过桌面的微风。
卡萨雷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他一步跨到几乎石化的卡文迪面前,肥胖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闪烁着市侩的精光:“请吧,大使先生?电话间在这边,时间就是金钱啊,哦不对,时间就是你们那些绅士淑女的小命!嘿嘿…”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做了个极其粗鲁的“请”的手势,指向门口。
卡文迪大使浑身僵硬,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维克托赤裸裸的威胁和卡萨雷毫不掩饰的羞辱,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几乎窒息。
他引以为傲的外交技巧、帝国的尊严,在这间办公室里被彻底碾碎。他艰难地挪动脚步,像一具失魂的木偶,在卡萨雷“热情”的“护送”下,踉跄着离开了元首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隔绝了他最后一丝体面。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
维克托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拿起笔,在报告上某个靠近巴拿马边境的坐标点画了一个醒目的圈。
南美洲的巨幅地图上,巴西的轮廓在灯光下沉默地伸展着。哥伦比亚的喧嚣只是序章,麦德林的英国困局不过是个小插曲。
他指尖的笔,正指向更宏伟的棋盘中心。
就像是当初的凯撒大帝眺望着远方一样。
也许,他也要来一句:我来,我见,我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