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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听个响

  等罗祥回到御马监所在区域时,宁瑾放下手上望远镜,凑过来低声问道:“这就要开始了?场面也…太过…潦草了。咱的人到底要不要下场?还有,怀公公那边怎么说的?”

  罗祥道:“怀恩明显是在等着看热闹。他为了让张家父子名誉扫地,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宁瑾听到这里,一阵无语。

  心想,你就算看破了也别说破啊。

  被你挑破了脓包,谁都知道一切都是怀恩的阴谋诡计,不是把矛盾全摆到明面上来了吗?

  本来只是怀恩跟张家父子之间的冲突,非要搞得御马监也牵扯进其中?咱不是更应该隔岸观火才对吗?

  “小国舅真的还没来吗?”

  罗祥看了看场地中央,再次问道。

  “是没来。”

  宁瑾低声回道,“咱的人,终于刺探到那位小国舅人在何处了…这会儿他还在城里呢…”

  “是要给其父治病吗?”

  罗祥诧异地问道。

  “没有,据说是找了个地方优哉游哉喝茶呢…锦衣卫的人催他出城,他说这会儿再想出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反倒不如留在城里听听响…话说这里距离京师可有好几里地,他能听到什么响声?”

  宁瑾一脸无奈之色。

  一群年老成精的太监,竟被个孩子耍得团团转?

  也太离谱了吧!

  就在城外演炮即将开始时,此时的张延龄,仍旧没有出城的意思。

  庞顷过来找到他时,给他带来许多全新的情报。

  虽然李孜省人不在京师,但庞顷能动用的资源依然非常可观,足以应付很多变数。

  “二公子,今日朝野都在关注城外那场阅兵,您怎么没有亲自前去?”

  连庞顷都很意外。

  就算张延龄再怎么自信,总该到现场盯着吧?哪里有把事情完全交给别人,而他自己能去参加却非要留在城里喝茶的?

  张延龄笑道:“要是任由我这样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稚子,跑到城外去指挥一场演兵,无论进行得如何顺利,也会被世人诟病吧?”

  “这…”

  庞顷仔细想了想,不由点头,“言之在理。虽然二公子您能力超群,但以您的年岁,很容易被朝中那些刻板且蛮不讲理之人攻击。

  “偏见是一座大山,有些人从来都不看重能力,总拿出身和资历来说事。唉!当初的道爷,也深受其害。好在先皇从来不计较那些。”

  “对啊,现在的情况跟你说的大差不差。”张延龄耸耸肩,道:“既如此,我还不如留在这里,等个信呢。”

  庞顷道:“您就不担心…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

  张延龄笑着说道,“不过是在人前放两炮而已。或许在朝中大臣看来,这场阅兵,要展现大明将士的军容军貌有多齐整,需要几千甚至几万人整齐划一在高台前走过,塑造出一种大明将士铁血无敌的形象。但其实…我一早就跟陛下说了,今天就是放两炮,震慑一下鞑靼人而已。”

  “那炮…”

  庞顷听到这里,依然很困惑。

  你确定能靠放上两炮,就让鞑靼人觉得咱大明很牛逼?

  还要让朝中大臣觉得,这场演兵有意义?

  你说的不像是放炮,简直是牛皮在天上飞啊…

  张延龄笑着问道:“怎么,庞先生想亲自去瞅瞅?”

  “我可没那资格。”

  庞顷摇头道,“只等事后倾听他人的讲述,感受一下当时的氛围便好。话说,现在演兵快要开始了吧?”

  “是啊。”

  张延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点头道,“快了,估计就在一两刻钟后。”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手上端详。

  庞顷好奇打量过去,问道:“不知这是…?”

  张延龄道:“哦,一个擒纵器…可惜制造工艺太过粗糙,精度不怎么够。但眼下体积造得大一些的,精度已经相当可以了…”

  “擒纵器?用来做什么的?”

  庞顷一脸不解。

  “准确说来,就是个钟表。”

  张延龄介绍道,“能完整地记录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东西…我手上这个误差稍微大一些,在我平时做事的地方,还摆着个大一些的钟表,因为不用造得精致小巧,那东西一天的误差,大概也就…不到一炷香时间。”

  “啊!?”

  庞顷一听,顿时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

  咱不是来说你父亲和我家道爷被人参劾,处处遭到朝臣针对,我们要进行反击吗?

  还有城外那场名义上由你牵头举行的阅兵…这些都是值得探讨的事情。

  结果你却跟我说,你又发明了这个叫钟表的东西,能记录一天十二个时辰?

  “需要日头吗?”

  庞顷看了看外面,好奇地道,“这里…好像没法被日头照射啊,如何计时…”

  显然庞顷理解不了太过复杂的机械原理。

  张延龄道:“这个不是日晷,不需要通过太阳照射来确定时辰,里面有许多精细的机械结构。庞先生如果感兴趣的话,回头我把制造此物的工坊建立起来,造出第一批成品时送你一个。”

  “我可不敢当。”

  庞顷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

  这东西不用太阳照射就能准确地知道时间,要真能制造出来,价值得有多大?

  王公贵胄都得不到的好东西,你给我整一个,我真怕自己无福消受。

  张延龄笑道:“都是老朋友了,送你一个又何妨?”

  “那这里我先…表示感谢了。”

  庞顷琢磨了下,自己好像有点儿不要脸,但他对于张延龄手上那东西,非常感兴趣,很想一探究竟。

  “庞先生,你不是说带来李尚书的最新消息么?怎不说呢?”

  张延龄突然问道。

  庞顷这才想起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做,赶紧道:“我家道爷十日前从偏关出发,一路星夜兼程,估计明后两天就会抵达居庸关…半道上他便差遣快马送信函回京,让我代他问询一下,他几时才能回京述职。”

  张延龄道:“李尚书想回京了?”

  “是。”

  庞顷没有矫情,直接道,“无论是山西巡抚,再或是什么内三关巡抚,都不及在京当个闲散官。

  “如今令尊正在病中,不能出来主持事务,京师中很多官员的沟通,又不能全靠敝人…如果李尚书能回来,协助您做事也是好的。”

  张延龄笑着道:“瞧您这话说的,我不过就是个顽童,哪里有资格调遣李尚书办事?”

  庞顷赶紧道:“二公子您可千万别自谦,无论是敝人,还是李尚书,都知道您乃张国丈身边真正的智囊。只要有您在,朝中那些宵小必定无处遁形,他们的阴谋诡计也不会得逞。”

  张延龄心想,你这话听起来咋那么别扭呢?

  朝中宵小?

  按照正统文官的定义,说的就是咱这派系的人,比如说李孜省,再比如说我,谁让我本身年岁不大呢?

  “可是…这件事,暂时无能为力啊。”

  张延龄为难地道。

  “话说,如今有谁能跟二公子您这样,能随时见到陛下呢?”庞顷笑着道,“只要您跟陛下提一句,就说京师中需要李尚书这样的人回来做实事,陛下就会将他召还回京。道爷回来后,不就能听您调遣了?”

  张延龄迟疑道:“问题是…李尚书回来,能担当什么差事呢?”

  庞顷道:“做什么差事都好,就是不想再留在西北了。道爷这个人其实…挺矫情的,他说自己吃不了苦,还是京师比较好。或者是放他去修河,这样他会觉得比较有盼头。再或者,您让陛下给他安排一场战事,让他继续在西北领兵打仗…他这人怎么都闲不住…”

  “哈哈,庞先生,您倒是什么都敢说。”

  张延龄笑了笑说道。

  哪里有当幕宾的这么“中伤”自家雇主的?

  李孜省要知道庞顷在背后这么编排他,肯定不会给好脸色看。

  庞顷无奈道:“做人还是要实诚些比较好。我家道爷的确曾做过一些错事,但他一心向着朝廷,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之事。他还想回来后,好好为朝廷效命呢。”

  “好吧。”

  张延龄点头道,“有机会,我会跟陛下提及此事。对了,之前说的那几件事…”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连万和寺里能说上话的僧侣,也都打通了关节。”

  庞顷道,“这点您放宽心就好。就算道爷不在了,京师的关系网仍在,如果想在这些什么僧啊道啊的事情上大做文章,那些个文官也未免太想当然了。就连钦天监那边,也都坚定站在陛下这一边。”

  “那就好。”

  张延龄点头道,“说起来,稍后我就要进宫了。”

  “什么?您要进宫?”

  庞顷不解地问道。

  “是啊,入宫等陛下回宫,一早就说好的。”张延龄道,“庞先生,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去我那边打个招呼,我的人自会跟你接触。另外我大哥最近这段时间也在帮我做事,他比较刻苦耐劳,你不妨多用用他。”

  “你大哥…”

  庞顷心想,你大哥跟咱是一路人吗?

  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好不好?

  张延龄笑道:“我大哥也有上进心。总之庞先生给他个表现的机会,他也想见识一下京师中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你亲自带他,他才能真正领略…”

  “行,行。”

  尽管庞顷很纳闷,但还是应承下来。

  送走庞顷。

  张延龄也要离开。

  此时张鹤龄才从隔壁房间跑了出来,因为他一身锦衣卫官服,把茶楼里的伙计都给吓跑了。

  “老二,我就说你很靠谱,果然跟姓庞的提到我了。”

  张鹤龄显得很亢奋,道,“我就说嘛,京师这弯弯绕绕的事情非常多,光靠我自己努力是行不通的。还有我手下那群人,就知道怎么压榨京城那些个做小买卖的可怜虫,让他们带我去见识下大场面,他们都推脱不前。”

  张延龄道:“他们不是不带你,是他们自己也没见识过真正的大场面。你以为锦衣卫里全都是干大事的人?”

  “那你为啥不让我今天去陪姐夫阅兵?”

  张鹤龄显得很生气,“多好的露脸机会啊!”

  张延龄没好气地道:“你骑马已经练习好了吗?如果让你表演纵马奔袭,你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吧?”

  “这个…”

  张鹤龄脸色有些羞惭,低下头道,“骑马慢点走还行,谁敢疾驰啊?掉下来,把我摔残了怎么办?”

  张延龄道:“今天城外主要是放炮,而一旦开炮,炮筒随时都有炸膛的风险,届时围在火炮周遭的人无一可幸免…你真要去点炮吗?”

  “那个…还是算了吧。”

  张鹤龄赶忙推脱。

  瞥了不着调的兄长一眼,张延龄斥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你还说要去露脸?你也明知道现在朝中上下,都把咱一家盯着呢,爹现在都因为养病躲着不出来,连我都要避开这种场面事,就大哥你喜欢往前冲?”

  张鹤龄笑道:“原来咱们家三个人这么重要呢?那我明白了!我得学你和爹,也尽量低调一些。

  “嗯嗯。是啊,我的官职也不低,锦衣卫千户,现在走到哪都风光无限,为啥非要去争抢那虚无缥缈的荣誉呢?犯不着,真心犯不着!”

  城外。

  锦衣卫好似巡逻一样的马术表演结束,净军也都整齐列队。

  怀恩在安抚完在场大臣后,主动走到皇帝御座前。

  朱祐樘问道:“还没开始吗?”

  “已经在推炮了。”

  怀恩指了指对面的高台,道,“陛下,您看,那就是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这次他到京城来,说是朝拜上贡,但以目前所知,他们带来的贡品几近于无,全无诚意。如果放他们回去,还给他们开边市的话,只怕不少部族都会群起仿效。”

  朱祐樘问道:“开边市,也要分开设置吗?”

  怀恩心说,这不就遇到你知识盲区了?

  怀恩道:“眼下他们是自偏头关入朝上贡,如果无太多诚意的话,就先开偏关给他们当边市交易的场所。但要严格限制次数和规模,一年只开一次,且交易的商品,必须要经过朝廷审核,不在清单上的一律不得交易,且要数额对等…”

  朱祐樘出言质疑:“要这样的话,那还叫边市吗?岂不成了朝廷跟他们就一些东西进行互换?”

  怀恩道:“可以如此说。”

  “哦。”

  朱祐樘点了点头道,“回头再说。咱们还是先看演炮吧。”

  怀恩显得很担心:“鞑靼人狼子野心,他们对朝廷并无敬畏之心,来京城朝贡的目的并不单纯。且他们有部分人马留守城外,如果让他们知晓陛下您在这里…或许会…”

  朱祐樘问道:“演兵已经开始了,怀大伴,你的意思是…要叫停吗?”

  “奴婢并无此意。”

  怀恩道,“不过是两门炮分别射击,花不了多少工夫。”

  “只有两门吗?”

  朱祐樘问道。

  怀恩一愣。

  心说,你还不知道呢?

  我也正纳闷儿,话说要在鞑靼人面前展现我大明军威,不应该主要体现我大明人多势众,军容鼎盛吗?

  整两门炮就敢出来演兵,甚至还把皇帝和满朝文武,以及鞑靼小王子一并叫过来,糊弄小孩子呢?

  果然少年人不靠谱,整出来的东西就是如此幼稚。

  怀恩道:“是。”

  “两门就两门吧,一切在精而不在多。”

  朱祐樘又拿起望远镜,先看了看场地内,又指向对面的鞑靼人,“没给他们也送望远镜吗?”

  “陛下,这…不妥吧?咱的宝贝,岂能落到贼人手里?”

  怀恩赶紧提醒。

  朱祐樘点了点头,再看对面时,发现巴图蒙克也在远远打量这边。

  鞑靼使节团的成员,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似乎他们也没整明白,大明朝廷到底要唱哪出。

  说是演兵,却没见多大阵仗,好像所有人都在围观中间那帮莫名其妙的人。

  再就是,大明君臣,很多都拿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东西放在眼前看,到底在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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