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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 不单是画饼

  常顺用马车拉载着张峦,来到了京师钱庄总号所在的街道——安定门大街与铁狮子胡同的交汇处。

  张峦下了马车后,看到威武庄严、好似衙门口般的钱庄,不由吓了一大跳,问道:“上面挂的是什么匾额?咱可是到了什么衙门?”

  “这就是老爷让我带您来看看的钱庄总号啊。”

  常顺有些不解,“老爷之前没亲自来过,甚至连在哪儿都不知道吗?这地方听说是皇宫的产业,乃陛下专门划拨给二少爷用的…隔壁就是锦衣卫派驻衙门,北边半里地是北城兵马司,南边半里地是中城兵马司,此外还有大批衙差巡街。哦对了,钱庄里面的打手,叫做什么保安,可是带火铳的。”

  张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咋搞这么大阵仗?”

  常顺点头道:“防守之严密,堪比太仓了吧!不过,想太仓那边,虽然也派驻有不少官差,但毕竟太仓里储存的多为粮食,就算歹人想抢劫,仅很难搬走这一点就难住不知多少人。而这钱庄里面可都是金银,最次也是铜钱大子儿…是个人都会觊觎啊!”

  “不就是个钱库吗?”

  张峦有些不高兴,瞅了瞅左右,摇头道:“弄出这么大阵仗!光人工就不知得花多少银子…”

  常顺不知张峦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奇地问道:“老爷,您要亲自进去看看吗?不过听说,要进总号,得先预约才行。”

  张峦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在外面看看就行…咦,不是说得先预约吗?我怎见到有人进去了?”

  “瞧老爷说的,人家不就是早预约好了么?”常顺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业务要办理的,甚至有可能是数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徽州商贾,出手素来阔绰,听说有人直接在这里存了十万两银子。”

  张峦扁扁嘴,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应该是那个姓秦的女人,对吧?”

  常顺却摇头:“不是,那位秦掌柜在钱庄没存那么多钱,不过…我听少爷说过,她是钱庄背后的东家之一,紧急时刻,比如说有人组团前来挤兑,她临时抽调个十万两银子来援应该啥问题都没有。

  “我猜啊,她的身家加起来恐怕早就百万两银子不止了吧?真可谓富可敌国啊…那些来此存钱的,跟钱庄的东家到底还是不一样。”

  “那本老爷算是东家,还是存钱的?”

  张峦侧过头望向常顺,问道。

  常顺一怔。

  心想,你算棒槌!

  你儿子是这里的大东家不假,但所出银子,并不是以张府的名义,而是皇家投资,从某种意义而言,这里算得上是皇帝的私产。

  至于你儿子,还有张家在其中占据多少股份,只能由你去问问你儿子和女婿。

  “花样可真多啊!”

  张峦知道不能太过难为常顺,感慨一句,随后又问,“我家那小子出了京师后,这里的事谁在管?秦家的女人吗?”

  “没有,秦掌柜跟着二公子一起南下了。”

  常顺介绍他了解的情况。

  张峦皱眉不已:“那女人跟吾儿一起去的?他们…”

  常顺道:“很正常啊,这次就是去南方开拓业务的,据说有不少生意要做。如今官办盐场的事,也基本上是二公子在负责。反正现在二公子除了没有官身,别的都跟当官的没什么两样,跟戏文中的钦差一样,说一不二。”

  张峦不屑地道:“下面的官员会听他的?只是个国舅,算是外戚,带些个锦衣卫前去壮胆,就想把地方上给闹翻天不成?那些地头蛇,会教他做人。”

  常顺闻言不由咋舌。

  心说,我这做父亲的怎总唱反调呢?

  你就不巴望你儿子一点好?

  张峦道:“要把银子存入总号,一次要存多少银子才能准许进去?”

  “一万两。”

  常顺张口就来。

  “多少?”

  张峦大吃一惊。

  “实打实的一万两。”

  常顺道,“如果没有这多钱,只能去分号存钱,城里东西南北各有网点,还有专门为官员准备的分号,就在长安右门附近的石牌胡同,毗邻太常寺和通政司衙门,那儿享受到的待遇也相当好,官员去都迎来送往,很是殷勤,听说在那儿存款还有特别的优待。

  “不过,当官的少有去那儿存银子的,毕竟就在皇宫附近,多少只眼睛盯着…银子多了,别人查你,可说不清来历。”

  张峦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味来,喃喃道:“给我五千两,连存入总号的资格都没有?那祁娘的银子存在哪儿?”

  常顺道:“不知道,会不会是在分号?老爷,您总拿这些小人不知道的事情来问,是不是不太合适?谁存的银子,谁帮忙存的,您去问他啊…”

  “呸!”

  张峦骂骂咧咧就往马车走,斥道,“一问三不知,养你何用?”

  常顺一脸委屈之色:“没有啊,小人知道的都告诉老爷您了…只是您提出的问题,的确只有当事人才知晓。小人又不是银号的掌柜,怎会对那些事知悉呢?”

  到了马车前,张峦驻足道:“那我且问你,咱老张家除了老二外,还有人往钱庄里存银子吗?”

  “不知道。”

  常顺非常实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夫人不太像会存银子的样子,至于大少爷嘛,您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咱们家做主的就几个,您还是问能管事的比较好…小人家里边也有人在银号上工,但基本都是在外拉业务,并不负责管账。”

  “没用的东西。”

  张峦仍旧骂骂咧咧,但眉眼已经舒展开了,似乎对常顺的解答已经释然。

  显然小儿子在处置事情方面,公私分明,并没有让张家人过多地卷入生意场上的事。

  或者说…各司其职。

  张峦心中有太多疑惑。

  本来说好要回家跟妻儿团聚吃饭,但嘴巴好像不听他使唤一般,还是让常顺先载着他去了别院。

  进到别院后,张峦直接把祁娘叫来。

  “妾身不过才三百两银子,能顺利存到银号里去,已经很不错了。”

  祁娘道,“管它是总号还是分号呢,银票在手,妾身心中大定…老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峦问道:“别人偷了你的银票,能直接去钱庄取钱吗?”

  祁娘摇头:“不行,得有画押的凭据,最好是亲自前去过账。如果不能亲自到票号,也得有保书才行…不过据说,以后还会再发行一种银票,区别于这种有利息可拿的定期银票,可以直接凭银票兑银子,但一张总价值不会超过一百两,听说还有五十两、十两、五两和一两好几种,以方便市面上流通。”

  “可以直接当银子花的银票?这跟朝廷印的宝钞有何区别?”

  张峦皱着眉头道,“要是被人用来当黑钱,或是伪造,那不是要出大事?”

  祁娘解释道:“跟宝钞自然有极大的区别,总的说来,就是有多少银子,才会印多少银票,全都有对应,钱庄不会滥发。另外,二公子也说了,那种可直接兑换银子的银票会用上各种防伪标志,比如添加安全线、水印,部分图案会采取凹凸设计等,再加上特殊的纸张纹理,做不了假。”

  张峦冷笑不已,摇头道:“还是太天真了,世人连古画都能作假,区区银票,会做不了假?白日做梦吧!”

  “呵呵,老爷为何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您不是今日不过来吗?”

  祁娘笑着问道。

  张峦脸色多少有些挂不住,一拂袖道:“有些东西搞不清楚,我心里总不安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怎么,不欢迎我过来?”

  祁娘连忙道:“这怎么可能嘛,妾身盼着老爷能天天来,时时在,这院子才有主心骨。妾身是担心主母那边会不会不高兴…不过,既然老爷来了,那就晚些时候再回去,现在妾身就去给您安排…”

  “不了、不了。”

  张峦陡然感觉一阵腰痛,立马起身道,“我已经跟家里边说好了回去吃饭,就不在这儿吃了。我中途折道来这儿,只是想亲自问清楚…你毕竟往钱庄存过钱,亲身实践过,问你比较合适。

  “这门生意太大,我估计现在钱庄里恐怕已经躺着成百上千万两银子了,就怕那小子兜不住…今天我抽空去钱庄看了下,嘿,那排场太吓人了,其中或许有我参不透的乾坤!

  “好了,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今晚…我会再过来,或许时间会晚一些,到那时,你再作安排吧。”

  南京城。

  张延龄来到这里两天后,才见到成国公朱仪。

  朱仪乃东平王朱能之孙,而朱能是成祖时的名将,其于建文元年以燕山中护卫副千户之身追随朱棣“靖难”起兵,历经占北平九门及真定、滹沱河、白沟河、夹河、灵璧等历次大战,助朱棣攻入南京夺取帝位,以功授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封成国公。

  永乐四年,成祖任命朱能为征夷将军,让他率军征讨安南,并亲自到龙江饯行。同年十月,朱能在行至龙州时病逝于军中,追封东平王,谥武烈。

  朱仪之父朱勇,袭封成国公,历仕四朝,累官太保。正统十四年随明英宗北征瓦剌,作为先锋,战死于鹞儿岭,可谓满门忠烈。

  此时的朱仪袭封成国公之位已经三十五年,出任南京守备勋臣也有二十三年,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头蛇。

  之前因为张延龄的行踪是绝对的机密,朱仪并不知道张延龄南下的目的。

  直到朱仪收到皇帝的亲笔信,方知晓南京城里来了这样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赶着天黑闭门谢客前,登门造访。

  二人相见的地方,并不是在驿站或是官所,而是张延龄在秦淮河畔临时租住的一个院子,这儿也是他在南京城联络各路商贾的所在。

  “张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南京,在下应该聊尽地主之谊才是。”

  朱仪对张延龄非常客气,覥着脸笑道:“在下与令尊在京师曾有过一面之缘,话说陛下登基时,令尊出力甚大,而如今你们父子的威名可是传得街知巷闻…在下很希望能帮你做点儿什么,以报效皇恩。”

  张延龄笑道:“朱老公爷实在太客气了。”

  朱仪让几名贴身侍从送进房一口大箱子,打开来后,里面银光闪闪,赫然装着几百两银子。

  “小国舅,您可别嫌少啊。”

  朱仪笑指着银箱道,“就当是做叔父的,给你的一点儿见面礼。”

  张延龄道:“朱老公爷实在太见外了,我远来是客,理应先去您府上拜会才是。只是…我虽是国舅,但毕竟还没有爵位,名不正则言不顺,不好意思登门造访,您居然还亲自送东西来,实在是惭愧。

  “好吧,这两天我会挑个时候,到您府上拜会,还望您能给面子相见。”

  “瞧您说得哪里话?咱自家人,何必见外?要不是在下长期滞留南京,或许会与令尊成为莫逆之交呢。”

  朱仪一脸殷勤地道,“本来还给张公子您安排好了住所,就在老皇城附近,您看看…是否有必要住进去?”

  张延龄其实已经看到朱仪来时的大排场。

  带来的礼物除了专门用于装钱的大木箱外,还有许多衣服和被褥等物,并不是盛放在箱子里,而是直接以人用托盘端着过来,好像是故意向世人展示一般。

  后面还跟着几个俏生生的年轻美貌女子,看样子…这是以招待老张的规格来招呼他。

  谁曾想,他这个小国舅还只是个稚子般的少年郎,或许还不知道女色的妙处,这下朱仪就不好意思把女子叫进来了。

  “不用了。”

  张延龄一摆手,道,“其实晚辈在应天府不会停留太久,接下来就要到浙江宁波府走一趟…这次出海的船队有几支,之前刚在龙江港接到一支,另一支也刚好回来,不过抵达的港口却是宁波港,晚辈得亲自去看看。”

  “那得有人陪同才好。”

  朱仪琢磨了一下,道,“犬子平时虽也忙于公务,但眼下贤侄你既已到来,岂能不抽出时间陪同?若贤侄怕沟通困难,让我孙子去也行啊。”

  朱仪脸皮明显很厚。

  好不容易遇到京师来的皇帝钦差,本身因为新皇登基,成国公府对于当今天子的喜好,以及当下朝廷的格局等并不太知悉,颇有点儿远离权力中心的意思…还不趁机好好巴结一下朝野尽知的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张延龄,让其在他姐夫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张延龄道:“晚辈去浙江,正需要有人陪同,如果朱老公爷能安排人手协同的话,自然再好不过。”

  朱仪笑道:“陛下都降下旨意了,再说又是自家人,岂能见外?你们听到没?回去后,就跟吾儿说,让他过来陪同张贤侄出行。

  “平常应天府地方上有什么需要支应的地方,也让他出面协调一下!这是皇差,让他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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