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凝脂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个机灵。
扭头看去,只见一名黑衣差役正气鼓鼓的瞪着她。
虽然带着斗笠和面甲,依然能感受到那幽怨的视线。
“呃…”
叶紫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娘娘都还没发话,你一个差役在这嚷嚷什么?
身为下属,让自己的顶头上司住嘴?早上没睡醒,分不清大小王了?
厉鸢注意到周围人古怪的目光,这才意识到失态,脸蛋“唰”的一下涨红,结结巴巴道:“抱、抱歉,属下只是看时间不早了,担心误了行程,情急失言,还请大人责罚。”
陈墨当然不可能真的罚她,清清嗓子,说道:“咳咳,说的也是,我们要在今日傍晚前抵达金阳州,时间还是比较赶的,倒是本官疏忽了。”
凌凝脂黛眉微蹙,感觉陈墨的态度不太对劲。
仔细打量着那名差役,眼底掠过一丝恍然之色。
原来是她?
怪不得这么大的酸味…
这两人同行去南疆,一路上自然不会闲着,指不定会干什么荒唐事,自己不过是吃个嘴子而已就忍不了了?心眼未免也太小了吧?
凌凝脂虽然有些不爽,但也不想当众让陈墨难堪。
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微缩版的木舟,交给了他,说道:“这个飞舟你拿去用,赶路会轻松很多,也能少受些风尘…”
“好。”陈墨点头收下,倒是没客气。
麒麟阁也有配备飞舟,可用于长途赶路,但无论速度还是舒适度,都不如这只天枢阁炼制的“云霞法舟”。
如此一来,不仅能节省大量休憩和整顿的时间,同时也能养精蓄锐,保证充足的状态,以便应付可能遭遇的凶险和意外。
“不过…”
凌凝脂瞥了厉鸢一眼,咬着耳朵道:“你不准在飞舟上胡来哦。”
陈墨嘴角扯了扯,合着清璇仙子已经看出来了?
“好啦,不耽误你办正事,路上注意安全,贫道等你消息。”凌凝脂后退了一步,背着手,俏生生道:“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贫道会给你个惊喜。”
又来这套?
陈墨微微挑眉,“道长现在也学会吊人胃口了是吧?那我可得先收点利息才行…”
伸手揽住纤腰,将她再度拉到怀里,低头吻住了唇瓣。
足足过了数息方才松开。
“唔——”
凌凝脂眼波迷离,粉颊生晕,酥胸起伏不定,而旁边的两名“差役”牙都快咬碎了。
“走了。”
陈墨将真元注入木雕,抬手一抛,迎风便涨,化作一驾巨大飞舟悬于半空。
众人依次登船后,伴随着一阵元炁波动,飞舟掠向天际,化作流光朝着南方而去。
凌凝脂抬头望向远空,直到那黑点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依旧如雕塑般久久未动。
南郊。
临时搭建救助点正在陆续拆除。
由于城中损毁的房屋基本修缮完毕,百姓们已经陆续搬进了新房,但还是有不少人留在这边,自发的协助工部来修缮生祠。
力工和脚夫用推车运来石头,土木工匠埋头砌着砖瓦,妇人们从家里带来了干粮和热菜,孩童们则跑前跑后,给工人们端水擦汗。
现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当初天降甘霖、起死回生的画面,被所有人深深铭刻在心头。
百姓们的想法永远是最简单朴素的,他们不懂什么叫信仰,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拥护谁,就这么简单!
当初在生死关头,出手救人的不是神佛,而是天麟卫的陈大人!
那就合该立庙奉祀,香火绵延,代代不绝!
虞红音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双眸怔怔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驾小型飞舟停靠在旁边,乔瞳纵身跃下,来到她身边,说道:“圣女,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这次在京都逗留的时间太长,宗门接连传来消息,催促她们赶快回去。
今日是最后时限,要是再不走,估计掌门就要亲自找过来了!
“嗯,知道了。”虞红音点了点头。
乔瞳略微迟疑,试探性道:“圣女,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不跟陈大人说一声吗?毕竟…下次再来京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本来是想说,两人未必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毕竟作为幽冥宗的首席传人,总不可能隔三差五的往京都跑,而且最近是多事之秋,死了那么多亲传弟子,师尊是不会允许她们再冒这个风险的。
“没必要。”虞红音摇头道:“陈墨刚刚升任千户,事务繁忙,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再说,我们两个也不过萍水相逢,连朋友都算不上,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这话,乔瞳眉头不禁皱起。
“当初在南疆,咱们可是一同出生入死,陈大人又帮我们伸张正义,将残害幽冥宗弟子的真凶绳之以法,怎么能说是萍水相逢呢?”
“再说,你俩不光一起洗澡,你还玩陈大人那个…唔!”
虞红音急忙捂住她的嘴巴,俏脸涨的通红,羞恼道:“你胡说什么呢!谁、谁玩了?!”
“唔唔!”
乔瞳翻了个白眼,意思很明显——
玩没玩你自己心里清楚!
想起上次发生的事情,虞红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初在触碰到陈墨身上的红色图腾时,一股强横的力量冲入识海,直接将她冲昏了过去。
在浑浑噩噩中,看到了日月同天、紫龙腾空的异象。
等再次醒来时,手里正握着…
“我说了,那只是个意外。”虞红音心虚道:“陈大人和凌凝脂伉俪情深,我有什么资格横插一脚?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乔瞳眨巴着眼睛,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圣女的心理。
无论身份还是实力,凌凝脂都稳压她一头,同时还是胭脂榜第一绝色,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瑕疵。
而且从上次在南疆对付血魔时就能看的出来,为了陈墨,可以不顾自身安危,生死与共,深厚情意让人动容。
相比之下,虞红音和陈墨并没有那么深的羁绊。
再加上又被凌凝脂抓包,心中难免有些自卑和羞惭。
“呼——”
乔瞳掰开捂嘴的手掌,喘了口气,说道:“我倒觉得圣女不用妄自菲薄,陈大人身边除了凌凝脂外,不是照样还有其他姑娘?咱比上不足,比下还有余嘛。”
“况且陈大人身怀宗门至宝,又修行了《太阴逆时诀》,与您同宗同源,按说还得叫您一声师姐呢。”
“以后就算是双修起来,那也是事半功倍啊!”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虞红音啐了一声,脸蛋更红了几分。
两人的关系根本没到那种程度,再说那家伙可凶的很,光是看着都够吓人的了,真要双修的话,怕是修为还没涨,先把小命搭进去了!
“等会…”
虞红音突然寻思过味来,瞥了乔瞳一眼,沉吟道:“你最近好像有点奇怪啊,一直撺掇着我去找陈墨,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该不会是想当通房丫头吧?”
乔瞳眼神飘忽,结结巴巴道:“才、才不是呢,我听不懂圣女在说什么…赶快启程吧,再耽搁下去,今天就赶不到宗门了…”
说完转身就跑,踩着阶梯“哒哒哒”的登上了飞舟。
望着那慌乱的背影,虞红音眸子眯起,轻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心里有鬼,还想拿我打掩护,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不过有一点乔瞳说的没错,这次离开京都后,她和陈墨确实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圣女,该走啦!”远处传来乔瞳的呼唤。
“来了。”
虞红音最后望了一眼那正在搭建的生祠,深深呼吸,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抬腿朝着飞舟走去。
“浮萍逐流水,星汉犹共瞻,今朝歧路别,明日或逢山…”
“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然而虞红音没想到的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和陈墨再度相见,并且见面的方式远远超乎她的意料…
观星台。
三十三层,一道明黄色身影端坐在亭台中。
凉亭外,祁承泽垂手而立,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困惑。
皇后身为千金之躯,轻易不会离开宫闱,怎么今儿一大早就跑这来了?
而且事先连个通知都没有,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难道是为了长公主招婿的事?
“祁大人。”皇后出声道。
“臣在。”祁承泽连忙应声。
“本宫听说,你最近和天麟卫的陈千户走得很近?”皇后语气淡然道。
祁承泽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后开口竟然是问这个。
想来应该是从长公主那听说了什么,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坦言道:“陈大人天资过人,与臣也算有缘,便将卜道功法传授给他,无师徒之名,有传道之实,应该算是亦师亦友吧。”
“原来如此,那他昨天来观星台,也是为了向你请教修行上的问题?”皇后问道。
“没错。”祁承泽点头道:“微臣顺便还帮他算了算此番南下的吉凶。”
皇后心头一跳,下意识坐直身子,“结果如何?”
“扑朔迷离,看不太清楚。”祁承泽迟疑道:“不过老臣并未察觉到凶兆,想来应该还算顺利吧。”
听着他犹疑不定的语气,皇后神色微凝,“上次大祭,祁大人也说是大吉,结果整个祠庙连带着南城区都被炸毁了,至今都还没有恢复元气…”
“若说国运难测,本宫也能理解,怎么如今连这种小事都算不准了?”
“你该不会是在糊弄本宫吧?”
祁承泽老脸有点发烫,尴尬道:“殿下误会了,并非是老臣不用心,而是陈大人的命格比较特殊,实在是难以捉摸…”
皇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她此次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祁承泽算算,这回陈墨去南疆会不会遇到危险,毕竟相隔万里,又有上次的惨痛经历,属实是放心不下。
没想到,身为卜道宗师的监正居然都算不出来?
到底是陈墨命格特殊,还是有人刻意屏蔽了天机?
想到这,她心中愈发不安,询问道:“天麟卫这会已经出发了吧?”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差不多了,老臣瞧一眼…”祁承泽抬手一挥衣袖,周遭云雾汇聚,形成一面明镜,倒映着城中的景象。
画面不断切换,最终定格在了城南上空。
“找到了。”
祁承泽手指捏合,距离拉近。
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表情不禁微微一僵。
只见在南城门附近,陈墨正和一个白衣道姑热烈拥吻,两人全情投入的样子,根本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这不是凌家丫头么?”
“平时看着性子挺冷的,没想到在这小子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陈墨带人乘坐飞舟离开,方才收回视线,淡淡道:“陈千户的女人缘倒还挺好的。”
“确实。”祁承泽也没多想,捋着胡子说道:“昨天长公主还让微臣帮他测算姻缘,光是情丝都有十来根呢,还说想看看谁是未来的陈夫人…”
皇后眼睑跳了一下,“这个你可算出来了?”
“也没有。”祁承泽摇头道:“不过倒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反正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皇后沉默片刻,并未再继续追问,站起身来说道:“两件事,第一,最近城中动乱频频,百废待兴,关于长公主招婿一事,不必操之过急,务必要挑个良辰吉日。”
“第二,蛊神教祸乱苍生,危害甚大,此次务必要将其尽数剿灭,本宫命你每三日便占卜一次,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向上书汇报。”
“臣遵旨。”祁承泽垂首应声。
“摆驾,回宫。”
“恭送殿下。”
祁承泽一路送着皇后离开观星台,望着那远去的銮轿,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不解。
合着殿下来观星台,就是为了这点事?
明明传个令旨就行,或者也可以把他唤进宫去,哪里还需要专程跑一趟?
“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銮轿朝着皇宫的方向平稳飞行,轿子内,皇后靠在凤椅上,纤指揉了揉眉心。
得知了占卜的结果后,反倒让她心中忧虑更甚,可总不能现在再把陈墨给叫回来…
咚咚——
她思忖片刻,抬手敲响窗棂。
外面传来孙尚宫的声音:“殿下有何吩咐?”
皇后说道:“让钟离鹤准备一下,即刻启程去南疆,暗中配合陈墨,若无危险不必暴露身份,有任何情况及时传讯。”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孙尚宫道。
“还有…”
皇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让陈夫人进宫一趟,许久没见了,本宫想和她叙叙旧。”
“是。”孙尚宫转身离去。
“十多根情丝?这小贼搞批发呢?”皇后轻咬着嘴唇,神色有一丝幽怨,小声嘀咕道:“本宫倒要看看,谁能当上这陈家大妇!”
云霞法舟无声无息的掠过天际。
几人刚上船的时候,感觉十分新奇,毕竟如此奢华、好似空中府邸一般的飞舟可不多见,四处逛了一圈,新鲜感过后,便各自回到房间去了。
卧房内。
陈墨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名火司“差役”站在他面前,低垂着脑袋,好像犯错了的小学生。
“行啊,胆子越来越大了,都学会欺上瞒下了是吧?”陈墨冷哼道:“让你安排个心腹跟我去南疆,结果你把自己给安排进来了?”
“难道属下不算是大人的心腹吗?”厉鸢小心翼翼的说道。
陈墨没好气道:“还学会顶嘴了是吧?那我问你,司衙的事务谁来负责?”
“裘龙刚心思细腻,比下官更擅长处理公务,而且还有李葵李副千户配合,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厉鸢手指攥着衣角,低声道:“属下也知道,这样冒然跟来不太合适,但实在不放心…”
最开始的时候,陈墨外出办案还会带上她,但随着两人之间修为差距逐渐拉大,她慢慢便成为了类似“后勤文员”一样的角色,每天除了统计开销,就是批改审阅案牍。
厉鸢本身对此并不排斥,对她来说,只要能帮陈墨分忧,无论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但问题是,陈墨处理的案件一桩比一桩凶险,屡次险象环生,而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在衙门提心吊胆的等消息,那种滋味实在是太煎熬了。
“比起大人,属下自然是实力低微,可放眼整个火司,比属下强的也挑不出来几个。”
“与其让别人跟着,倒还不如亲自上阵。”
“哪怕派不上太大用场,能照顾大人的饮食起居也好…”
厉鸢轻声细语的说道。
听到这番话,陈墨叹了口气,哪里还舍得责怪她?
伸手将厉百户拉进怀里,浑圆臀瓣压在了自己腿上,伸手刮了刮琼鼻,好笑道:“那你也伪装的像一点啊,好歹把胸缠一缠,这未免有些过于明显了吧。”
厉鸢双颊绯红,嗫嚅道:“缠了,缠不住。”
陈墨比量了一下,还真是,小老虎虽然比不上凌凝脂那般富有,但也差不太多了,再怎么隐藏都是一副胸肌发达的模样。
“还有刚才大人和凌首席亲…亲嘴,属下实在是没忍住,还望大人莫怪。”厉鸢轻声说道。
陈墨板着脸道:“你还知道自己做错了?说吧,本官该怎么罚你?”
厉鸢犹豫了一下,起身趴在了桌子上,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反正路途遥远,大人有的是时间。”
“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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