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出去了一趟,在宅院内部找到祝老先生,然后将祝玖的灵魂交给了他。
要不要让祝玖现在就苏醒,比起我和小碗,祝老先生这个亲生父亲更加有立场决定这件事情。而就和我们的想法相同,祝老先生也认为应该等到祝拾回归现实世界以后再付诸行动。
至于童年祝拾的灵魂成分,祝老先生则希望保留在我的手里。在祝拾回归以后,由我亲手交还给祝拾。
“不过,她也有可能不会接受就是了。”祝老先生这么说。
祝拾对于自己在童年时期遗失的灵魂成分向来不感兴趣,也没有想要恢复恋爱感情的意思。不如说,她偶尔会表现出“不恢复更好”的意向。她是我明面上约定终身的未婚妻,却能够欣然接受我与麻早之间亲密相处,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由于对这方面的认知处于扭曲的空白状态。而她自己是能够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
如果这种扭曲反而构筑出了和谐的人际关系,就不应该试图将其恢复正常——她个人是这么主张的。
只是,真正扭曲的,可能不止是这个部分。祝拾如今的灵魂,是为了能够更好地适应战斗和厮杀而勉为其难形成的形态,建立在为了家族而牺牲的目的之上。然而她自己的灵魂底色仍然是追求和平与温柔的。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杀戮在她看来依旧是非常痛苦和沉重的事情,她却总是想要替周围人承受这个重担。她始终无法真正冷漠,只是变得很擅长忍受而已。
现在的祝家已经不再需要祝拾为此做出如此牺牲了,这种为了忍耐痛苦而形成的自我扭曲,也应该迎来结束的一刻。
我也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
今后我们之间的人际关系具体应该如何处理,则是今后的我必须面对的困难挑战。不可以因为害怕失败,便从一开始就选择全面投降。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未来我必须迎接的其中一种与“魔幻冒险”完全不同形式的冒险。
然后,我又分出一部分感知力,观察了位于千里之外的另外一处卦天师设置的隐藏地点。
戌狗和艾叶目前就被安排在那里,我还有麻早的父母等人也在那个地方。戌狗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是能够战斗的状态了,只可惜以他的战斗能力,之后我与山两仪、老拳神之间的战斗是轮不到他来插手的。
他是我们这边的盟友,当然也有可能遭到山两仪的打击,暂时隐藏是有必要的。而卦天师之所以会把戌狗安排到另外一处地点去,名义上好像是让戌狗坐镇那个地方,实际上可能是基本的防备。
戌狗与我们的盟友关系建立在小碗能够通灵并维持艾叶存在的基础上,而他愿意老老实实遵守契约,关键是我的存在。如果确认到我的死亡,他就会产生绑架小碗的动机。卦天师先前还是无力的重伤濒死状态,自然不能把潜在的危险因素放在近处。另外一处隐藏地点,估计也不知道我们这边的隐藏地点的具体位置。
山两仪之前一段时间应该也是在疗养自己与老拳神一战之后留下的伤势,而根据不久前宣战时候我这边的感知,此时的山两仪差不多恢复完毕了。
虽然对于山两仪来说接下来是我与他之间的战斗,但是在我这里,紧接着就是要去处理神印之主太岁,还有可能必须与老拳神决一死战。之后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有必要趁着这段空闲检查是否还有遗漏之处。准备充分亦是让人生不留后悔的重要诀窍。
然后我连接到了自己留在尉迟那里的“萤火虫”,看看尉迟重新建造传送门的进度。这会儿他已经进入了抓紧时间赶工的阶段,身边还有十来个精通阵法的白无常负责辅助,不过短时间内想要完成新传送门是不可能的。上一次的他尚且都花费了十天半个月,这一次的他固然积累了许多经验,却依旧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完工。
我姑且调查了下那边的时空历史记录,然后超远程复刻创造出了一座传送门,结果是毫无用处。
“这是刻舟求剑。”尉迟对着我的“萤火虫”说,“地球、太阳系、银河系…尽管在直觉上是静止的东西,实则却一直在宇宙黑暗之中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疾驰。我们的时空状态也因此而时刻处于变化,传送门也必须考虑到这一点,不能一蹴而就。”
等待尉迟完工也是一种选项,不过老拳神估计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山两仪似乎也在蠢蠢欲动。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就算了,之后要是再不打上去,山两仪八成就要自己打过来了。
尉迟补充:“当然,你要是直接把这一带的时间流动来个加速,要我们以在外界看来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就完工,应该也是可以的。”
“这个倒是没有必要,你们就按照正常的进程来吧。”我说。
虽然只要重返死后世界就能够再次跟法正见面,但是小碗也有说过,法正暂时是不会放心把神印碎片交给我的。
而且回头想想,法正也没有把神印碎片随身携带。我作为虚境使徒和第三道门大无常的感知都没有产生反馈,肯定是他从一开始就将其藏在其他地点了。他多半是想过自己战败给福音院的情况,不希望神印碎片在自己死后落入敌人之手。这样的话就是向法正本人强抢也没用了。
尽管也能够靠着显灵之力模拟出第三道门强度的精神力量,逼问法正把神印碎片藏在了什么地方,只是先不说对着自己的盟友这么做是否下作,法正当初的假想敌里面也有山两仪,如此简单的思路大概超不出法正的预案。大无常都是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角色,即使推开第三道门也不应该小觑他们。
更加重要的是,我能够感受到山两仪在某个地方死死地凝视着我的法力波动出现的咸水市。
我可不想当着山两仪的面启动通往麻早那里的传送门。
哪怕把尉迟他们带到卦天师的藏身处这里重新建造传送门也是无用。这个隐蔽的结界只是能够模糊内部人员的命运而已。做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要是做出大尺度时间加速等等涉及到时空间剧烈变动的事情,精通时空力量的山两仪必定能够产生感应。连卦天师都可以时时刻刻地监控现实世界各地是否有传送门形成和启动,要说山两仪做不到,未免过于侥幸心理。
我回到了有小碗在的房间里。
说到加速,我倒是加速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小碗消化自己内部由我复刻创造的灵魂的进程。
这是小碗要求的事情。
因为不久后她就要挑战成为神印的灵魂一事。如果真的成了,这种灵魂内部自我消化的进程是否还会正常运转就会成为未知数。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想要以完成的状态面对接下来的战斗。最重要的任务,自然是要以完全的自己上阵。
原本她想要完成消化进程,长则需要数年时间,使用各种手段再怎么缩短也无法少于三个月,否则灵魂就会出现揠苗助长的大问题。只不过在见识到显灵之力的全能性、尤其是在灵魂相关领域的效果之后,她很快就意识到这种力量也可以用来加速自己的灵魂变化。
都不需要使用第三道门扭曲世界的力量,也没有涉及到操纵时间和空间的力量,甚至都不会出现任何的副作用,在显灵之力的滋润之下,小碗在很短暂的时间内便完成了灵魂的统一化。
现在的小碗,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降生。
因为是以我的力量复刻创造的灵魂作为营养,所以小碗如今的构成有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占比都是我的成分,她说自己是我的女儿的确名副其实。
过去的她是象征女儿祝拾和母亲祝玖的梦想的化身,又可以视为祝拾和祝玖之间生下的女儿,而如今又可以视为我与那对母女之间生下的女儿。
同时,我们又以对等的关系相处,并且许下了永远要在一起的约定。
总感觉我和小碗的关系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角色一样糜烂。
作为当事人的小碗,又反差性地长着宛如天使般纯洁的幼女容颜。有时候我会觉得,这种背德的关系似乎让这个孩子有了一股难言的色气。
“现在,我的灵魂,完完全全地属于我。”小碗开开心心地说,“而我,则完完全全地属于庄成哥哥。”
犹如压抑住的眷恋一下子涌现出来,以往还算是有些克制的她,现在频繁地抱住我的手臂、腰部、大腿,又从后面抱住我的脖子,像是小猫缠上猫爬架一样,闻着我的气味,变得非常粘人。
如果不是我特地观察确认过,还真的会以为她的人格结构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化。也就是说,她原本就是非常想要这么做的,以前都是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