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许建强讲完后,其他人也上台开始讲起来。
徐志远针对那冷诱发的“鱼网斑”(网状青斑)提出了看法,他引用了几本岭南温病著作的理论。
陈仲平则聚焦萧承志的热痹,他提到了岭南常用的几味养胃阴药。
李卉在分析的时候加入了一些岭南药材的融合,有很大的当地特色。
林雪玲结合她针灸方面的优势,她提供了辅助治疗的方向,操作性很强。
整个分享过程中,方言班里的人听得极其投入,不时有人埋头速记,或者小声交流。
这些信息流无声地融入他们的知识体系,让众人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个都真切地感受到,岭南这六人带来的不仅仅是具体的方药针法,更重要的是一个个独特的、扎根于地域和实践的学术视角。
这大大填补了大部分人认知版图上的一块空缺,许多之前模棱两可的配伍可能性、治疗方案组合,现在都变得更加清晰和富有创造性。
分享结束,掌声再次热烈响起。
方言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今天这一下午时间就这么在六位的分享中过去了。
自己收获也是相当大啊,方言走上台前,真心实意地感叹:
“精彩!太精彩了!感谢六位同学毫无保留的分享。”
“许建强、周辉文同学的护正祛邪外科理念,徐志远同学对伏热的精准捕捉,陈仲平同学强调脾胃枢纽作用,李卉同学带来的岭南奇药,林雪玲同学的针药结合思路…这些都极大地开阔了我们的眼界,你们的分享,不是简单的观点补充,而是为我们打开了新的大门!收获太大了!”
方言这情绪价值给的还是相当到位的,六个人讲了一下午时间,也没怎么藏着掖着,至少是基本上能说的都是说了的,至于下面的人能不能理解,还有能理解多少,那就是看个人的悟性了。
反正除了方言,班上全理解的人还是有好几个的。
不过今天交流后,大家也知道这几个人的实力了。
接下来要和他们竞争,大家也感觉到了压力。
但是今天还是要感谢人家的,大家在方言说完之后,再次鼓起掌。
今天下午的分享课就在一片和谐中结束了。
接下来,本来方言是打算邀请他们去家里吃一顿的,不过萧承志已经先和他们说好了,今天晚上去萧家老宅,萧承志要在那边招待一下这些从广州远道而来的六位,陪同的人还有邓南星。
既然萧承志已经邀请了这些人,方言也就没有再说这事儿了。
接下来一直到研究生复试开始,他们都会每天到这边来,要请吃饭,来日方长机会很多。
而接下来的好几天里,又来了好些地方的中医研究生复试的考生,就像大家约好了似的,只要到了这首都地界,都会来协和医院拜访一下方言。
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四川绵阳江油的,江苏南通的,这些地方的人更是直接找到了方言家里。
当初方言给江油那边发过电报,说了只要有人到京城来,他都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就像是老范他们一样,这次人家来了好几个人,先找到老范,然后就找到了方言家里。
至于江苏南通那边的,特别是朱良春朱老的徒弟或者徒孙,他们来京城先是拜访孟济民,然后就是到方言这里拜访。
此外还有一些其他地方的人,只要是听过方言名声的,都会到医院去找他。
方言发现自己的影响力和名气,好像比自己想的要大。
时间很快,到了7月6号。
第一批的研究生复试考试,终于在今天开始。
根据方言从研究院内部得到的消息,这次复试的考生中主要是1966年前入学和1970年入学的中医院校毕业生,此外则是中医带徒和自学中医者,还有一些个别的西学中者。
复试的地点在西苑医院。
方言没机会去看,但是已经提前在学校的公告栏知道了面试的大概情况。
一百多人,在西苑医院的会议室,分四组进行笔试。
这次的笔试和初试不一样,这次以四大经典为考试内容,以医古文代替外语。
笔试完毕后,马上就开始面试。
一上午时间,这一百多号人就要考完。
当天《光明日报》头版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并配发了短评。
文中强调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批中医研究生,是创造我国新中医医药学的重要步骤。
今天开始一直到七月十五号结束,一共十批考生。
考试开始,其他批次的考生都和方言他们一样,关注着这次的考试。
虽然每批的考试内容不一样,但是大家都想知道困难程度。
一上午时间,好些人比今天参加考试的人都还紧张。
当然了,方言他们依旧开始在进行着看诊的任务。
只不过当天中午的时候,一个个都找到方言,让他想办法找人打听下今天参加考试考生的反应。
没办法,方言认识的人多,这些人基本上到京城都会来找方言,像是拜码头一样。
方言也是好吃好喝招待着,所以找他打听是最合适的。
“你们都先别着急,现在人家考完试还得吃午饭呢,西苑医院坐公交车过来都得一个小时,等到下午晚点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到时候我再问问,肯定就知道了。”方言对着急吼吼的众人安抚道。
这年头又没手机,想要知道考生第一时间的反应还需要等待。
当然了,方言也可以直接打电话去问考官。
不过总觉得这样做的话,就有些变味儿了。
当初岳美中教授这个发起人还让他帮忙想考题呢,这不离谱嘛…自己出题考自己,也是没谁了。
世界虽然是草台班子,但也不能这么草台班子吧…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大家都有些急不可耐的时候,今天第一批参加考试的江苏考生终于是坐着公交车回来了。
这些人里面有些是朱老的徒子徒孙们,有些也是那边的名师带的徒弟,只是他们好几个人脸色看起来都有些凝重,只有个别人表情稍微好一些。
一见面就对着方言他们说道:
“难度有点大,不只是面试,笔试也同样刁钻。”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认同这个结论。
听到这个消息后,等待消息的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于是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虽然后面考的题目和今天肯定没什么关系,但是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刁钻法。
至少要有个心理准备吧。
就听到考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笔试考四大经典,看着基础,可题目绕得很。就说《伤寒论》那道题吧,没直接问‘太阳病发汗太过’的治法,反倒给了段医案。”
“原题是‘病人恶寒发热,头身痛,服麻黄汤后汗出如洗,继而心慌手抖,小便难’,让你说出原文依据,还得辨析这是‘过汗伤阳’还是‘过汗伤阴’,光引用条文都不够,得把机理拆解开。”
另一个戴眼镜的考生接话:
“《金匮要略》更绝,考‘水气病’,给了三个不同证型的病案,一个是‘身肿,按之没指,不恶风,其腹如鼓’,一个是‘面肿,发热,口渴,小便黄’,还有一个‘腰以下肿,按之凹陷不起,畏寒肢冷’,让你分别对应原文里的‘风水’‘皮水’‘正水’,还得说出鉴别要点。”
“我们考完试,几个讨论的时候,光‘风水’和‘皮水’的区别就争了半天。”
“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方言他们一个个都无语了。
这还没等他们回答呢,就有人像是应激似的,皱起眉说道:
“那段《黄帝内经》的注释题,简直是给古文功底挖坑。原文是‘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让你先翻译,再解释‘掉’‘眩’的古义,最后结合临床说‘肝风内动’的三种证型。我弟把‘掉’译成‘掉落’,直接就跑偏了,这次估计要遭重了。”
这是两兄弟一起来参加考试的,现在不知道能有个什么结果。
不过大家也不太关心,而是立马追问:
“那面试呢?面试都考验你们什么?”
笔试都如此的刁钻了,那面试岂不是要升天?
听到面试的问题,大家一个个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有人总结道:
“面试考的是临床的问题,又不光是考临床的问题,可能把临床问题问完过后,他还会问你关于开的药里面某一味的炮制。”
“就像我遇到的那个问题。明明临床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回答的也很好,结果面试官拿着根晒干的‘过江龙藤’,问这味药在岭南和中原的炮制方法有啥不同,还得说出差异背后的医理。我又不是岭南的人,只在书上见过,哪知道具体炮制细节?最后支支吾吾说的都是皮毛。”
有个考生说道:
“我感觉完全就是为了把多数人拦在外面。”
“能够达到他们要求的人要么就是个全才,要么就是运气很好,刚好问到的都是知道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好像确实有点刁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