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城里人吃不了这个
两位红眼食尸鬼的效率很高，伊森和艾薇刚刚在旅店里安顿下来，楼下的食尸鬼群就传来出了动静。
他们口中的“母亲大人”还未靠近，食尸鬼们便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朝着道路尽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黑色礼裙的贵妇，她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半张脸遮蔽在薄纱之下，她的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蓬松的礼裙裙摆拖在地上。
随着贵妇的出现，艾薇脸色微变。
她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
走到楼下时，贵妇人感受到了来自二楼的注视，抬头瞥了窗前的伊森一眼。
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房间的门前，约莫三秒过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进来。”
伊森决定将帝都食尸鬼的身份伪装到底。
贵妇人在进门后视线并未在伊森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落在艾薇身上，她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惊喜，宛如对待一件艺术品般上下打量着艾薇，接着她激动地来到艾薇的面前，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脸上。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我那里有许多适合你的裙子，你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艾薇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她不喜欢被别人随意触碰自己的脸蛋。
贵妇人也不介意，她淡淡地瞥了伊森一眼，“至于你，傲慢的‘白眼睛’先生，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开始了。”
很显然，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食尸鬼，伊森也说不清她究竟变异成了什么生物，贵妇人说话间手指的指甲猛然间生长了一节，看起来犹如刀刃般锋利，这似乎意味着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变异进入了可控的范围。
和先前的两位红眼食尸鬼不同，贵妇人看起来像个城里人，“帝都食尸鬼”的身份在她面前并不好使。
“我们在调查一个人类的下落，村里的猎魔人说她来了你们的领地。”
“猎魔人？”
贵妇人故作疑惑，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们说的是那个真理之神的信徒。”
“她在什么地方？”
“她的意志很坚强，也许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类，所以我留下了她，她在一个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的地方，你们可以用自己的表现来换取见到她的机会，尤其是你，可爱的洋娃娃姑娘，如果这也是你的愿望，我可以满足你这小小的要求。”
贵妇人顿了顿，“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伊森的感觉并不好。
“帝都爷”的战术在同样来自大城市的贵妇人面前失效了，而他总觉得贵妇人看向他的眼神别有用意。
她很钟意艾薇，结合之前几位红眼睛食尸鬼对于贵妇人的称呼，他猜测对方八成是想把艾薇发展成她的“女儿”，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与子嗣，实际上这在黑暗生物家族中十分常见，那些仍能保持思维的黑暗生物，因数量稀少又要抵挡猎魔人的狩猎，它们往往会以家族的形式团结在一起，家族的成员会将族长尊称为父亲或母亲。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见伊森没有回应，贵妇人又说道，“看来你并没有更多话题了。”
几乎同一时间，伊森面前弹出了两段提示：
暗影箭：如果暴露了身份的话就会被吃掉。
暗影箭：千万不要被吃掉了，如果一定要被吃掉的话，也只能是我(_)。
这是伊森第一次遇到自然元素通过技能列表和他对话的情况，对话末尾的表情包似乎是暗影箭的标志性的表情包，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说出一些诡异的话来。
这个元素很不对劲。
直觉告诉伊森，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把它给召唤出来。
在学院对于“咒语”的课程中，将其描述为人类与自然元素建立链接的方式，用更通俗易懂一些的话来讲，就是当他使用暗影箭的时候，就会开启一道看不见的门，把这个说着“暗影箭，只有暗影箭”的诡异元素从里面给召唤出来。
鉴于它突然出现在了技能栏里，还挤走了其他的元素精灵，伊森并不认为这是一位和善的元素。
下一刻，又有对话框冒了出来。
暗影箭：不要总是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才是第一个，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暗影箭：下次我提醒你的时候，你要记得说“谢谢你，宝宝”，而不是“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这种不知感恩的想法。
暗影箭：这次就先原谅你了(_)。
这下情况可以说很严重了。
伊森的内心有些焦灼。
“伊森，伊森。”
见他沉默不语，艾薇拍了拍伊森的肩膀，“那个食尸鬼的已经下楼了，我们要跟过去，然后趁机点一把火把她的房子给烧了么？你那是什么表情？”
从贵妇人进屋的那一刻，艾薇就觉得伊森的反应有些怪怪的，之前“帝都爷”的气势锐减，还一脸复杂，硬要形容起来的话，就像是…和别的女人举止亲昵地说悄悄话时被凛冬当场撞见的样子。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最好先不要和这里的食尸鬼发生冲突。”
伊森觉得比起贵妇人和镜像暗炉城里的食尸鬼们，暗影元素才是最大的麻烦，以至于伊森不得不怀疑如果这是一个陷阱，目标究竟是艾薇还是他。
“我知道了。”
艾薇点头，“但必须先见到瓦莱丽老师再说。”
贵妇人的城堡与贝拉摩公爵位于相同的区域，当他们走进“贵族区”时，穷酸的普通食尸鬼就不见了踪迹，它们被拦截在了坡道下面，再上面则是只有红眼食尸鬼的能出入的区域，而在这里，他们被赋予了相同的身份。
母亲的孩子。
贵妇人便是镜像暗炉城里所有食尸鬼的统治者，从暗炉城里的食尸鬼数量来看，他们与人类之间的数量极度不平衡，只要贵妇人愿意，猎魔人在村庄里布置的防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食尸鬼光是通过数量就足以把他们淹没。
范弗利特提到他们并没有去来过食尸鬼的领地，对于“红眼睛”们的居所一无所知，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迷雾深处还有一个镜像化的暗炉城，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否则要是让村里的人们知道在迷雾的深处隐藏了多少食尸鬼，他们的心中只会剩下绝望。
“又有新成员了？”
“哇，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边那个应该就是他们提到的‘白眼睛’吧？”
“除了眼睛之外，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啊。”
沿途伊森遇到不少“红眼睛”，他们的态度还算友善，还有不少在他们经过时朝他们挥手致意，这颠覆了伊森对于食尸鬼的认知，这个地方看起来竟然像个温馨的大家庭。
不过食尸鬼的特性还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
食尸鬼不喜欢光亮和火焰，因此城堡内没有设置火把，用于照明的工具是散发着暗红色光线的提灯，灯芯是某种蓄能水晶。
两人走进城堡的瞬间，城堡的上方便响起了号角的长鸣。
沿途的红眼食尸鬼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们放下手头上的事，陆陆续续地朝着城堡的方向走来。
宴会厅位于城堡的二层，彩色的窗户颇有些宗教色彩，在宴会厅的两侧还有两个生命女神的雕像，只是雕像看起来已然面目全非，雕像的眼睛处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殷红的液体，流淌到下方的水池里，这不足半米宽的水池环绕着整个宴会厅，水池中倒影出的光辉便是宴会厅里全部的照明。
一场沐浴在血色之中的宴会。
人很快到齐了。
贵妇人手举盛满了殷红液体的高脚杯，向大厅里的所有人宣布，“今天，布拉克雷夫家族将迎来两位新鲜血液。”
“13个。”
艾薇在伊森身后小声说道，加上之前两位和他们见过面的红眼食尸鬼，布拉克雷夫家族一共有十三位正式成员，大多数看起来都很年轻，其中只有一位头发凌乱，留着络腮胡的沧桑老者，他的位置也在所有人末端，虽然同是红眼却在其他家族成员面前有种卑微的感觉。
“为了庆祝这个美妙的时刻，今天我们将齐聚于此，享用盛宴。”
随着贵妇人大手一挥，老者低着头，默默走出宴会厅。
约莫几分钟后，他回到了这里，牵着一根绳，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着五个被捆绑住手腕的人，他们的脸都被亚麻布袋罩住，从布袋下发出的声音不难判断出他们的嘴巴都被严密地封堵了起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式斗篷，这是村里猎魔人的装扮。
被牵着的人群经过伊森时，他听见了布袋下面传出来的啜泣声。
红眼食尸鬼们兴奋不已，他们将要在这个美妙的夜晚尽情享受进食的喜悦。
贵妇人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伊森身上。
很显然，她对“白眼睛”的说辞并不买账，不过她也并不打算与两人撕破脸皮，因此采取了这样的手段。
不论伊森究竟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只要吞食下了同类的血肉，他都将迎来转化。
艾薇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却一时间想不出离开宴会的借口。
她更不愿意把这些啜泣的人们吃进肚子。
她只能求助地看向伊森，期待他延续过去的神奇。
“慢着！”
在关键时刻，伊森又一次站了出来，一时间所有食尸鬼的视线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食物有没有打疫苗？”
疫苗？！
宴会厅里一片哗然。
伊森的表情冷了下来，“所以，你们并没有给他们打疫苗，也没有对食品进行最基础的质量把控。”
他的质疑掷地有声，“还有，厨师是谁，打算采取什么烹饪技巧？”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沉默。
红眼食尸鬼们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最好的食物，当宴会开始时，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唤醒体内久违的欲望，在猎物悲惨的叫声中把他们撕成碎片——这是只有在新成员加入家族时，才会有的节目。
伊森的震惊与嫌弃溢于言表，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就打算让我吃这个？”
看看这些人，他们寒酸的衣服和瘦小的身板。
帝都爷吃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