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昌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赵安真是皇上私生子,那和其“勾结”在一起肯定能捞取好处,出了事也能把赵安顶在前面。
万一这个“五福儿”跟“三福儿”、“四福儿”似的年纪轻轻就位居中堂,于他福昌更是好处多多。
总之,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福大人自是想抱紧五福儿这条大腿。
赵安这边虽将福昌给绕了进去,但不知福昌已经完全“陷”进去,且把他当成一条可以抱紧的大腿。
若是知道肯定啼笑皆非,因为他哪有能力把一省藩台收为小弟。
忽悠福昌的目的不过是希望对方“误会”自己身份,从而能为他的不法勾当提供便利。同时也借助福昌影响更多的两江官员,让这帮官员为他所用。
摇旗呐喊也好,狼狈为奸也好,总之,只要老太爷不出面澄清,赵安就能利用“五福阿哥”的名头去拉更多官员下水。
想要出售江宁学宫,首先必须把新学宫建好,赵安打算亲自去新学宫看看,好好规划一下,等新学宫弄的差不多再去做江宁府学相关人员工作,确保这桩房产交易能够圆满进行,为老太爷凭空增加百万收入。
回粮道衙门途中得经过两江总督衙门,朝廷新任的两江总督孙士毅于半月前就职,孙制台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行文淮北各府州县,要求严缉私盐,保障官府盐税收入。
近些年来安徽地界私盐买卖猖獗,已经严重影响安徽一省的税课收入,同时也引发大量社会治安问题。
孙士毅重点打击对象是盐帮。
盐帮同漕帮一样都是大型社团组织,只同漕帮只活跃于两江地区不同,盐帮组织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关外都有盐帮身影。
可以说,只要是盐能到达的地区,都能看到盐帮身影。
此外,跟漕帮被“招安”给予合法编制不同,盐帮一直独立于清廷管理体系,且比漕帮更为凶恶。
属于官府严打对象。
有盐帮成员从长远考虑“洗白”替盐商服务,有的则继续前辈老路继续与盐商官府为敌,直接从事地下私盐买卖。
盐业暴利,这就导致不少走老路的盐帮成员为了利益铤而走险,不择手段,完全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小打小闹还好,不管是盐商还是官府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坏就坏在人心不足蛇吞象。
孙士毅上任就打击私盐的导火索是淮北地区发生盐帮聚众伏杀缉私官兵大案。
凤阳府上报说领头的两个人一个叫谢鸿仪,一个叫杨彪。
二人均是盐帮成员,勾结灶户从淮北海州、盐城等盐场直接收购私盐数十万斤,经水陆联运销往洪泽湖及周边州县。
分工相当明确,已经形成一条跨省贩盐网络,组织成员上万人。
淮北地区的凤阳、泗州等地的盐业市场几乎被私盐占据三分之二,严重侵蚀盐商和官府利益,故在盐商支持下凤阳府派兵抓捕谢、杨二人。
结果风声走漏,谢、杨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竟带领上千帮众伏击了凤阳府派来的抓捕官兵,导致官兵死伤二百余人。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私盐贩子,而是聚众谋反了。
案情迅速惊动两江官场,新上任的两江总督孙士毅怒不可遏,行文安徽巡抚衙门要求重兵抓捕谢、杨二贼,并在徐州、凤阳等要冲之地增设关卡,悬赏千两要谢、杨二人的脑袋。
这些事是在淮北地区巡库的管粮通判郑符阳在公文中顺便向道台大人汇报的,赵安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工作是粮食而不是食盐,所以贩私盐的闹的再狠只要不抢夺漕粮便跟他这个粮道无关。
没必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二来赵安自己也要从事食盐经销,扬州那边兴隆号在老丁的帮助下已经营业,走的是正规合法经销模式,待把市场摸熟才能扩大经营。
能获得合法盐引最好,不能的话赵安才转作地下食盐经销商,如此和各地的私盐贩子虽有利益冲突,但大家却有一个共同敌人——盐商。
如此,不仅没必要自相残杀,反而还可以尝试合作,一块对付盐商势力。
挖盐商墙角本质上也是挖老太爷墙角。
因为,盐商是老太爷资金盘的重要注入方。
盐商少赚一两银子,老太爷那里起码少得一百文。
同理,官府的盐课收入少一两,清廷的国库就少得一两。
现在唯一让赵安提起兴趣的就是保管在两江总督衙门内的那根龙头棍,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无缘一见,更休说把棍子拿出来整合四分五裂的漕帮。
丁九来过信,说上面四大庵的老太爷派人到扬州调查前任舵主张宝发死因,同时对扬州分舵去年断运河之事提出批评。
鉴于赵安先下手为强把头帮那帮老大定成反清复明分子,所以上面的老太爷也顺水推舟默认事情都是头帮弄出来的。
如今的麻烦是老太爷们的意思扬州分舵要推举一个新的“话事人”。
而这个“话事人”朱寺庵的老太爷指定由张宝发之子张安乐继承。
张安乐是张宝发的长子,虽是漕帮出身但之前一直在江南经商,做的是丝绸和茶叶生意,有一点身家。
子承父业原本也是漕帮内部继承的一个惯例,除非张安乐退出竞争,否则有朱寺庵老太爷支持,接任其父留下的舵主之位也是顺理成章。
丁九担心张安乐要是坐上舵主之位会影响赵安这个少君于分舵的地位,为此联合二帮、三帮向上面庵堂建议由赵安这个少君接任舵主之位。
四大庵那边还没有意见过来。
赵安给丁九的回信却表示他无意竞争舵主之位,这个舵主最好由丁九担任,或从二帮、三帮主事中选一个。
言外之意作为朝廷官员,他这个四品粮道还是在幕后遥控指挥扬州分舵的好,直接上台影响不太好,而且也不方便。
丁九也觉这样最好,眼下正与二帮、三帮的人商量由何人出来选。
赵安已经给苏州的抚台大人福崧去信,希望由他的建筑队承包部分新抚衙和学宫的建筑工程。
这种小事福崧没理由不答应,赵安便让丁九挑选人员分批前往苏州。
不出意外,三月工地就能正式进场。
赵安现在坐的官轿是四品官员才能坐的四人抬轿,锡顶黑幔,里面空间相较之前坐的那顶教授轿子要大的多,且安有暖炉,居于其中很是舒服。
也让赵安真真切切感受到当官的惬意。
除四名轿夫外,前面是六名开道衙役,后面跟着的是百里云龙等几名身着衙役服的护卫人员。
排场并不大,很朴素,不是规格不允许,而是赵安刻意如此。
铜锣开路是没有的,因为那是地方主官才有的特权。
像赵安这种省直衙门的一把手,不享有铜锣开路特权。
于轿中正在思考如何推进江宁学宫出售事项时,队伍却停了下来,继而有声音传至耳朵:“轿中可是江安赵粮道?”
赵安听这声音很是熟悉,赶紧掀起轿帘探头去看,竟是老熟人娄老师。
“娄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江宁,怎不去找我的?”
赵安赶紧从轿中下来,前些日子老宋送赵有禄父母去松江回来时,受赵安嘱托专门去江阴探望娄老师,未想被学政衙门的人告知娄老师人不在,其夫人也于去年底病逝。
赵安以为娄老师是因为相伴一生的妻子去世难过,这才暂时放下工作到其它地方散散心,未想却是来了江宁。
娄老师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些憔悴,好在精神状态不错,对下轿的赵安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总督衙门低声道:“恩师就任两江,书信召我过来。”
“恩师?”
赵安一愣,两江总督孙士毅怎么成娄老师的恩师了。
“赵大人有所不知,”
娄老师解释自己当年虽未考中举人,但却被时任主考官的孙士毅录为副榜举人,之后举荐其到国子监学习,后更为他同江苏学政打招呼分配工作。
因此,于娄老师眼中孙士毅不是他恩师又是什么,虽说两人年纪相差不过几岁。
赵安开了眼了,没想到娄老师背后还有条这么粗的大腿。
他和娄老师关系这么铁,那娄老师的大腿不就是他的大腿么,如此,是不是也当尊称孙制台一声“恩师”才对。
想到这里,不由心花怒放。
两江总督看起来不及入常的军机大臣,实际权力却比排名末次的军机大臣要高,这等大腿要是抱上,两江地界除了个江宁将军、江苏布政外,其余大佬就全了。
忙问娄老师他那孙恩师召他来做什么。
“恩师召我至总督衙门任职文牍房经历。”
娄老师表情很是平静。
却把赵安再次惊住,因为文牍房是专门掌管总督衙门文件起草,收发及机密文件的专职机构。
相当于秘书处。
如此,不就是说娄老师现在就是江苏、安徽、江西三省的秘书长了?
娄老师本身就是大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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