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屈指一弹。
三粒火星落在了三具尸体上。
熊!熊!熊!
尸体顿时燃起了棕红火焰,几个呼吸不到,就全都烧成灰烬,毁尸灭迹。
王希弯腰捡起地上的扫帚,端详。
「奇怪的木头扫帚:一把陪伴了张老太太二十年的扫帚,她时常用这把扫帚清扫厢房与庭院,与它讲述张家的往事。
不知为何,即便老太太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但只要握着这柄扫帚,再黑的夜晚也能看清周遭事物。
原是张家当铺的旧秤杆,见证过青苇镇无数家道兴衰,老太用它教训过吸‘梦瓷片’的四儿子,断裂后改成扫帚柄。」
‘这扫帚…’
王希的手指轻轻抚过帚柄,触到那些磨损得几乎模糊的刻度。指腹传来异样的温润感,像是触碰着有生命的物件。
他愈发确信,这扫帚藏着不寻常的力量。否则,货郎怎么会对它感兴趣?
王希又收拾了一番地上的财物,却没据为己有,而是重新跑了趟张家大宅,趁着四下无人,将财物放回张老太太的厢房外,这才离开。
此时已是亥正时分,晚上十点多。
他按照货郎留下的临时歇脚点,直奔小镇南边。离了主街,穿过一片稀疏的住宅,沿小路往镇外走。
很快,王希就到了一处偏僻的田垄旁,看到了那棵老歪脖子树。
借着月色,他看到在树旁立着一间四四方方的小茅草屋,还围了一圈简易木篱笆,里面种着些蔬菜。
院中摆着桌椅,货郎独自坐在那,边摆弄二胡,边喝着小酒。桌上还放了一碟茴香豆,充当酌酒小菜。
“哈,小哥来了?”
货郎抿了口酒,放下二胡,扭头朝篱笆门外站着的黑长褂青年笑道。
“若不嫌弃,小酌两杯?”
“酒且慢饮。”王希推开篱笆门而入,径直走到桌边,笑道。“货郎先生所需之物,我给取来了。”
说着,他便将装剪纸的包裹和那柄老扫帚一同放在了桌上。
“嗯…”货郎沉吟一声,解开包裹细细查看。他取出那一沓残破的剪纸,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笑意,开口吟诵:
“纸马萧萧渡寒川,朱刃为笔写黄泉。三魂归兮依故裱,七魄还兮附新笺。上有白鹤导明路,下有玄龟负灵钱。愿承太上慈悲力,剪破幽冥见青天。”
“果然是‘太素剪真阁’的手笔,这剪纸虽然残缺,但仍留有那位齐小姐的一丝元神,不错。”
太素剪真阁?
某个宗门的名字吗?
王希暗暗思忖。
只见货郎从一旁搬起货柜,拉开了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将那沓剪纸妥善放入。
紧接着,他又拿起那扫帚。
“廿年帚老渐通灵,夜化褚衣扫落英。童子,且随我走吧。”
正当王希惊讶于货郎对扫帚说话时,耳畔却听一声愤怒的稚嫩童音骂道:
“呸!你个天杀短命鬼!放我回家,老太太还等我扫院子呢…她眼睛花了,晚上磕着碰着,谁给她照亮?”
哗啦——
随着一声轻响,王希眼前骤然一变。
货郎手中哪还有什么扫帚?分明是个褚衣束发、唇红齿白的稚童!
那童子手提一盏黄纸灯笼,后领却被货郎死死揪住,任凭他双脚乱蹬、手臂挥舞,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唉,人怪殊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命不久矣,你再待下去,只怕受哀遭难而化妖。”
货郎感叹道。
闻言,童子一怔,旋即哇哇哭闹起来:“老太太不要死啊!我还要给她老人家照路扫尘!”
货郎却不再言语,一手拉开最上层的某个抽屉,一手将童子往里塞。
伴随那嚎啕哭声,童子竟被硬生生塞进了抽屉里。
啪嗒!
抽屉一关,四周又安静下来。
王希被刚才这一幕惊呆了。
“货郎先生,这是?”
“妖者,人之假造;精者,灵气所钟;鬼者,亡魂不散;怪者,异于常形。四者皆违天道,乱人伦,为阴阳之疥癣,实祸患之胎萌。”
货郎往嘴里丢入一枚茴香豆,抿口酒,面露感慨。
“此乃一物怪,扫帚通灵而生灯目,我给其取名为‘提灯童子’。”
“提灯童子…”王希愕然。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
货郎脸色逐渐严肃,沉声道:
“当今世道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天地反常,妖灾丛生…我若放任提灯童子不管,它必将因张老太太之死而妖化,祸及整个青苇镇。”
闻言,王希面露思忖。
货郎口中的“妖化”,与童话界的“黑化”很像,但却不是黑色污染导致。
‘也不对。’
王希突然闪过念头。
‘玄妙界或许也存在污染,只是黑化形式有所不同…说不定它更加隐蔽,难以察觉。’
他心想着,有种强烈直觉,所谓“妖化”就是“黑化”的一种。
“小哥好本事。”货郎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我托你办的两件事,竟一件不差地完成了。”
他侧身从货柜中层抽出两本泛黄的线装册子,又道:“按约定,这两本武功秘籍便是你的酬——”
“且慢。”王希突然抬断,在货郎疑惑的目光中,他搓了搓手,厚着脸皮笑道:“货郎先生,你这…可有修士的功法?”
货郎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怎么?小哥莫非要毁约,想把武功秘籍换成修行法门?”
他摇了摇头:“这可使不得。”
“货郎先生误会了。”王希嬉皮笑脸地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
虽然货郎没有正面回答,但那瞬间的迟疑,却让王希心头一跳。
这分明是默认了!
看来这修仙之事,算是摸到了门路!
“小哥,实话与你说罢。”货郎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修士之道,可没你想的那般简单。”
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衣袖,目光忽然变得深邃:“此路并非人人可走,若无大天赋、大毅力与大机缘,便是强求,也不过徒劳。”
“看得出,小哥毅力过人,能在此相遇也算机缘…只是这天资一事,倒是不好妄断。”
说着,他忽然将桌上一本秘籍收回抽屉,转而取出一册泛黄的手札。
两本书被并排推至王希面前。
“一为武学秘籍,一为前人游记。或许能为你开一扇窗,指一条路。他日若真能踏上修行之道,今日所见,便是你的第一块踏脚石。”
王希拿起两本书册。
分别是《墨禅十九式》、《桃花山游帖》。前者为棍法,后者为游记。
“承蒙先生指点。”
他抱拳道谢。
货郎几番邀请,盛情难却,王希便留在小茅屋外,与之对饮三杯。
很普通的黄酒,度数不高,加了点桂花香。王希不太爱喝,倒是趁着货郎拉二胡助兴之际,夹走了大半茴香豆。
为免货郎不悦,王希还特意高歌一曲《将进酒》,以作附和。
别的不说,虽因二胡声凄凉,令原本激昂的诗歌略显寥落,但王希的歌喉却是一流,令货郎频频侧目。
且因玄妙界并无李太白,货郎还惊叹夸赞一句,此诗精妙绝伦。
明月高悬,子初时分。
王希告辞离开。
货郎目送青年远去,合上篱笆门,轻笑感叹:“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又摇头。
“倒是我之愁思,无人同销喽。”
片刻后。
王希回到武馆里院厢房。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燃油灯,翻开书页。
阅读了一会。
「你发现了武功秘籍!」
「是否接受“谷翁”的教导?」
‘是。’
王希暗道。
一团绿光便从棍法秘籍上飞出,没入眉心。他紧接着又打开另一本书册,进行翻看。
「你发现了特殊功法!」
「是否接受“褚师”的教导?」
‘竟然是功法卡?’
他不由惊讶,同时予以肯定答复。
又是一枚绿色光球飞出。
‘卡厄斯,抽取。’
「消耗300点能量(剩余2400)」
脑海中的三张绿卡都被抽了出来。
嗡——
「流云逐月」是白板四星武者冯强的轻功身法,以辗转腾挪、借力腾跃、坠落卸力见长。
「墨禅十九式」,由一位隐居山谷的老人“谷翁”所开创的棍法。老人年轻时习武,后退隐修禅,善书法。
这门棍法融合禅机与书法,以“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为纲,棍路如写经,凝重肃穆。
「桃花山游帖」,是一本游记,同时也以龙蛇盘走、行云流水般的行书,记载了关于书法与内功的感悟。
“嗯?”
王希端详着货郎予以的两张绿卡,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随口给自己编的名字,还真就在冥冥中与这玄妙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勾连?
货郎给他的武学和功法,竟都与书法有关…
王希想了想,先是卸下身上的「霍家八极劈挂掌」,然后拿起「流云逐月」和「墨禅十九式」。
‘卡厄斯,合成。’
三张武学绿卡同时从他手上消失。
脑海罅隙里灰雾翻腾,深绿绽放——
「山河一笔(技能卡/深绿一星)」
其为“执笔如棍,运墨似掌,行字若风,一笔藏山河。”
王希拿着新卡,久久不语。
最后轻声嘟囔:
“真成书法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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