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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回 三千诘问破迷障,一念忘川证道基

  苏东坡出身四川眉山,苏迈乃苏东坡的长子,“眉山苏迈”这一称谓,象征着三苏一脉长房嫡传。而苏东坡次子苏过,字斜川,番禺“三苏”向来尊奉苏过为共同始祖。因而,“斜川守灯人”便意味着岭南苏家一脉的掌舵者,眼前这两位道人,正是岭南三苏家族的上一代掌舵人与当代掌舵人。

  “隐世家族”与“显赫家族”的掌舵者,有着显著的区别。隐世家族的掌舵者,往往隐匿于尘世之中,看似平凡无奇。他们可能是街头捡垃圾的路人甲,可能是小工厂里默默执勤的保安老头,亦或是寺庙中毫不起眼的庙祝。然而,这些人在年轻时,皆曾于江湖历经腥风血雨,在残酷的大浪淘沙中,能够屹立潮头,成为一代枭雄,才有资格退隐下来,承接家族掌舵人的重任。眉山寺中的这两位斜川守灯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在眉山寺担任庙祝。

  自苏秦以来,三苏已形成眉山三苏、江南三苏、岭南三苏三大主脉。其中,眉山一脉是三苏的根基所在,江南一脉主要运筹国内事务,岭南一脉则以运筹海外事务为主。眉山寺外的古榕树,代表着岭南三苏一脉;而眉山寺内那株从眉山迁移而来的菩提古树,更是他们对眉山一脉起源的深刻印记。

  眉山寺中年长的庙祝名为苏小平,他是上一代岭南苏家的族长,如今已九十余岁高龄;另一位看起来稍年轻些的庙祝叫苏善松,也已七十出头,是当代族长。隐世世家的族长,通常不参与日常事务的管理,这些事务主要由诸多堂主负责。堂主们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会提交给长老会讨论决定,只有遇到重大事项时,才会征询族长的决策。

  在隐世世家中,所谓的大事,并非利益纷争、权力争夺之类的俗事。通常而言,有三类事情被视为大事:婚姻与传承、大势与舆情、单开族谱。其中,能够单开族谱,更是重中之重,可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哪一代人能有此殊荣了。

  清明节祭祖,对于族人而言是头等大事,每一代后人都必须虔诚遵守。苏茵茵虽已在眉山老家进行过清明节祭祖,但来到岭南三苏的大本营,再次祭祖自然也不能马虎。她恭恭敬敬地在香堂上了香,祭拜祖先,而后又移步至古菩提树下,再次恭恭敬敬地燃香祭祀。

  青烟袅袅间,苏茵茵的素手轻轻抚过香案上鎏金的“三苏”纹样。那株数百年前从眉山原籍移植而来的菩提古树,此刻将斑驳的树影,投落在她月白色的宋制襦裙上。这是番禺境内唯一的菩提古树,其根系早已穿透七层地砖,与眉山寺的结界阵法紧密相融。

  “眉山苏迈第三十七代孙苏茵茵,敬告列祖列宗。”她指尖的线香,突然在无风的情况下自燃起来,青烟在空中凝聚成三朵优昙花。当第一缕烟触及菩提树时,那些传说中百年不落的树叶,竟簌簌震颤。在黄昏夕阳的余晖中,恍惚从时光的尽头,传来“叶随流水归何处,牛带寒鸦过晚村....”的悠扬吟诵声。

  老庙祝苏小平手中的枣木杖,陡然发出仿若龙吟般的声响。这位年逾九旬的岭南苏家前族长,此时正用杖头轻轻叩击着树根处隐匿的三星阵纹中枢。这枣木杖,是七十多年前他参加抗美援朝时,含泪为冰雕连的兄长收敛尸体,兄长怀里留给他的遗物,承载着那段血与泪的记忆。看似七十出头的苏善松,左手缺失的三指,默默记载着他作为自卫反击战战士时视死如归的战斗经历,他曾两次荣立一等功。此刻,他伸出左手仅剩的两根指头,对着菩提树轻打手印,仿佛在与这古老的菩提树亲切打招呼。

  菩提树的气根突然垂落而下,轻柔地缠绕住苏茵茵的玉佩。树皮皲裂之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慢慢地,竟凝成一座微型的三苏祠堂模型。这便是岭南苏家独有的“树祭”仪式,唯有得到菩提树认可的血脉,才能够触发这传承千年的应答机制。

  “斜川灯火,照见五蕴。”两位守灯人齐声吟诵。刹那间,寺外那株象征岭南支脉的古榕树,在无风的情况下枝叶狂舞,飘落的榕树籽在青石板上奇妙地拼出苏过亲笔斜川集的残句。而寺内的菩提树,则泛起莹蓝的微光,树干上缓缓浮现出当年苏轼手植原木时镌刻的眉山赋。

  苏茵茵伴着袅袅香烟,轻声默默吟诵:“...造物不我私,同彼草木繁。不求桑榆暖,乃慕松桂寒。学稼虽可贱,乐志良独难。当观五鼎食,不异瓢与箪。卜筑愿俱栖,勿学鸡相连。作诗置坐右,勉视后者鞭。”

  吟诵完毕,苏茵茵突然双膝跪地,将三枚宋代的“元祐通宝”按进树根的缝隙。铜钱刚一入土,整个眉山寺的地面便微微震动起来——藏经阁顶的铜铃同时叮当作响,那声音竟与珠江潮汐的频率完美契合,仿佛在奏响一曲跨越时空的乐章。菩提树最高处的枝桠上,一朵从未有人见过的金花缓缓绽放,花朵在无风的静谧中轻轻摇曳,不一会儿便脱离枝头,缓缓飘落。苏茵茵赶忙伸出手掌,稳稳地接过金花。就在金花落入掌心的刹那,苏茵茵的瞳孔骤然收缩——她额头的因果眼,竟在花瓣上看到了一幅未来的图景,那是十二年后,世界崩灭前的最后一刻。

  “你....无相道筑基了?”苏小平并未看到菩提树金花飘落,然而,作为巅峰玄仙,他那强悍的神念,从苏茵茵的眼眸中,捕捉到了那刹那间的影像,同样看到了未来的图景。

  苏茵茵点头应道:“没错,可我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忽然筑基了。我师父说,我突破了‘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境界,踏入‘知道自己不知道’便筑基了。筑基之后,开了因果眼,能瞧见许多从前从未见过的事物。只是,我看到的那些,除了我们师门之人,旁人都看不到,我一度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呢。”

  祭祀结束后,苏小平领着苏茵茵走进后堂,详细询问她筑基的具体细节。

  三人坐下后,苏小平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先祖曾言,要突破古祖仅修有相道的局限,恐怕需儒释道同修方可。有相道虽强大,却只能做到掌控,难以明悟,无法洞悉世界的本源,自然也就无法真正突破虚空。可惜两千多年来,咱们苏家连一个入门筑基的都没有,没想到你竟是第一个。难道无相道真的是认知层次跃升的契机?”

  苏小平口中的古祖,指的便是苏秦。而先祖,则是苏轼。苏秦虽为纵横家,但其本质源于道家,仍属道家一脉,甚至后世的诸子百家,追根溯源都与道家相关。苏东坡以儒家为主,同时兼修道家,与佛家也颇有往来,对佛家思想的理解相当深刻。

  苏茵茵掏出一封信函,递给苏小平:“太叔公,这是我爷爷让我给您带的。我爷爷说,我有一门娃娃亲,就在岭南,当年是您敲定的?”

  在隐世世家之中,娃娃亲并非罕见之事。然而,一门娃娃亲并非仅仅由双方家长自行决定,而是家族中那些能够预知未来的大能者,凭借对未来种种变化的明悟,掐算出来孩子与谁有缘,而后给两个孩子打入印记。若两人顺着命运的轨迹,自然而然走到一起,这两道印记便会化作“双喜”祝福,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相连。

  被隐世世家选中的有缘人,通常也是其他隐世世家的孩子。隐世世家以这种冥冥中的命运规划方式,既不干涉后代自由恋爱与婚姻自主,又在无形中把家族命运相互牵扯。

  苏茵茵读大学时,心思单纯,追求她的男生不在少数,她也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可交往之后,她很快便看清对方诸多缺点,失望之下,恋情自然告吹。工作后,她愈发忙碌,也没遇到能让自己心动的男生,久而久之,便成了大龄女青年。

  与其他爱慕虚荣的大龄女青年不同,苏茵茵对对象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对方“单纯”。然而,如此简单的要求,却始终令她失望。真正单纯的男生本就凤毛麟角,而那些单纯的男生,又缺少像她这样渊博的底蕴,这可着实让她犯难。

  让她尤为诧异的是,她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从来都不催促她赶紧结婚,这与别家大不相同。直到有一天,她莫名其妙地筑基成功,才突然灵机一动,询问爷爷。爷爷这才告诉她:“你的未来老公,在你满月的时候来看过你…”

  苏茵茵惊讶不已:“那…岂不是现在都成老头了?”

  爷爷忍不住哈哈大笑:“那时候他才六岁,是个老气横秋的小屁孩,一见到你就认定你是他老婆,哈哈哈…那小孩是岭南苏家的族长苏小平带来的…”

  苏小平接过信函,瞧都没瞧,便转手递给了苏善松。

  苏善松拿着信函轻轻一抖,信函瞬间燃烧起来。在跳跃的火焰中,他似乎瞬间就读完了信函的内容。微微一愣神后,他看向苏茵茵,问道:“要是他修炼三十年都未能筑基,你还愿意嫁给他吗?”

  苏茵茵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叔公,您这话问得倒是有趣。我连他是何许人都不清楚,您却让我考虑嫁不嫁,这可如何作答呀?”她下意识地轻轻抚过腰间的玉佩,那温润的触感,让爷爷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那小子六岁时就透着一股老气横秋的劲儿。

  苏善松手中的灰烬簌簌落下,在即将触地之时,竟神奇地化作几只蓝翅蝴蝶,绕着菩提树翩翩飞了三圈,才缓缓消散。消散之前,苏茵茵隐隐约约瞧见了“荣贵君”三个字,显然,这便是她娃娃亲对象的名字了。

  老庙祝苏小平用枣木杖轻轻敲了敲青砖地面,那闷响中带着几分调侃:“善松啊,你就这么把名字告诉这丫头,岂不是坏了规矩?”

  “坏规矩的可是这丫头的爷爷。”苏善松用仅剩的两根手指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惊得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嗡嗡作响。“这丫头作为苏家第一个踏入无相道之门的人,有资格让咱们破一回规矩。来吧,孩子,作为交换,你得给我讲讲你是如何突破认知境界的。要是能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怎么找到他。”

  “三十年都无法筑基的庸才…”苏茵茵说着,忽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枯黄的菩提叶,对着夕阳举起,观察着叶脉。叶脉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虚假的金线,仿佛在无情地嘲笑某个不知名的家伙。“我爷爷说那位‘小老头’六岁就能用奇门遁甲布局,是个奇才。可这样的奇才,三十年都筑不了基…”她突然将树叶弹向空中,叶子打着旋儿,悠悠落在香案上。“那我反倒更想见见了——毕竟能把奇才逼成庸才的倒霉劲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所以,叔公,我这就告诉你我筑基的秘密,这个秘密叫做‘吵架三千问’…”

  苏小平和苏善松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苏茵茵:“吵架三千问?”

  见到两人这般吃惊的表情,苏茵茵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随后给两人讲起一段故事。

  纵横家多以辩才出众而闻名,作为三苏始祖的苏秦,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苏家后世子孙但凡有志踏入纵横家之门,都得研习辩术,苏茵茵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她小时候却有些口吃,即便脑海中想好滔滔不绝的言辞,一张嘴,吐出的却尽是结结巴巴的短句,急得她常常满脸通红。爷爷见此情形,便教给她一个奇特的法子——不用嘴吵架,改用手。

  所谓用手吵架,并非动手打架,而是运用手势和手语。可懂手语的人实在寥寥无几,旁人根本不明白她的手语所表达的意思,还以为她在数数。于是,对方愈发激烈地用言辞与她争吵。苏茵茵越着急,手势打得就越快,对方却越发糊涂,反倒觉得她是在故意挑衅,言辞也就愈发咄咄逼人。她憋得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硬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然而,苏茵茵这一招,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茵茵的手语被对方误解为数数,尽管她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却能准确道出关键词,对方自然而然地就脑补出完整的语句。于是,对手在辩论时,也开始先数数,接着说出辩论的关键词,然后才是完整的句子。

  这一下子,苏茵茵仿佛找到了窍门,双方辩论的过程就如同拳击比赛一般,能够通过计算点数来判定胜负。终于,在某一天,苏茵茵凭借远超对方的点数,让对方再也找不到新的反驳关键词,裁判宣布:苏茵茵获胜。

  爷爷见状,大为欣喜,又传授给她一招——“吵架三千问”。

  “吵架,比的可不是谁的嗓门大,也不是谁的理由多,而是比谁问得精准。”爷爷慢悠悠地捋着胡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战国策,翻到苏秦游说六国那一段,“你瞧,苏秦老祖宗当年游说诸侯,靠的可不是罗列一大堆理由来支撑自己的观点,而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质问对方,以对方的回答为锚,问得对方哑口无言。”

  苏茵茵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地听着。

  爷爷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比如说,要是你的同学说你脸圆乎乎的,不好看,你若解释说自己圆脸也好看,对方就会不断找出新的理由来反驳你。但要是你直接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脸型才好看?’对方一旦回答,你就接着追问:‘为什么这种脸型好看?谁规定的?’如此层层递进,对方很快就会陷入自相矛盾的困境。”

  苏茵茵眼睛陡然一亮,突然伸手抢过爷爷手中的战国策,翻到苏秦游说齐王的段落,指着上面连珠炮似的发问,说道:“您看!苏秦老祖根本没给齐王思考的时间,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最后齐王只能点头称是!”

  爷爷欣慰地捋着胡须,微笑着说:“没错,真正的辩才并非在于堆砌道理,而是在于用问题编织成网。从今晚开始,你每天睡前都要完成‘吵架三千问’的功课——”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本蓝皮笔记本,“把白天听到的每句话都拆解成问题,记满三千个问号才算过关。”

  第一晚,苏茵茵咬着笔杆,一直熬到半夜,笔记本上却只歪歪扭扭地写了十几个问题。窗外蟋蟀的鸣叫声突然让她灵感闪现——白天同桌嘲笑她收集蝉蜕是怪癖,当时她气得直跺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她唰唰地写下:

  为什么不能收集蝉蜕?

  你说这是垃圾,那博物馆里的化石是不是垃圾?

  蝴蝶标本算不算怪癖?

  ......

  写到第三十七个问题时,钢笔突然没墨水了。她急得用指甲沾着墨水继续写,最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脸颊还压在未干的墨迹上。

  三个月后的家族辩论会上,十二岁的苏茵茵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当堂兄讥讽她“女子学纵横术是牝鸡司晨”时,她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抛出九个连环问:

  “堂兄可知鬼谷先生门下有多少女弟子?”

  “汉书记载的巾帼辩士可有读过?”

  “你说女子不宜从政,那武则天称帝时满朝文武为何不撞柱死谏?”

  ......

  最后一个问题落下时,堂兄的额头已布满冷汗,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端坐主位的三叔公见状,突然抚掌大笑:“妙啊!这才是苏秦祖师的‘捭阖三昧’!”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苏茵茵轻轻摩挲着蓝皮笔记本扉页上爷爷的题字——“问破天机处,自有纵横时”。她终于明白,那些曾经说不出口的话,终会化作最锐利的诘问。

  掌握方法后的苏茵茵,学习之路仿佛开了挂一般顺畅。她不仅辩术日益犀利,在同学中脱颖而出成为学霸,更令她欣喜的是,随着一场场辩论赛的历练,那困扰她许久的口吃竟不知不觉消失了。

  倘若苏茵茵没有新的人生际遇,或许她会顺着家族的既定轨迹,继续前行,成为家族纵横家传承队伍中的又一员,在“法财侣地”四大要素的道路上奋力攀爬。

  苏茵茵参加高考那年,香港大学在世界顶尖大学排名中跻身前二十,名次远超国内两所顶尖高校,一时之间,国内掀起一股报考香港大学的热潮。苏茵茵作为当年的高考状元,收到了众多高校抛出的橄榄枝,而香港大学更是开出72万元的高额奖学金。一方面,苏茵茵内心渴望探索外面更为广阔的世界;另一方面,香港大学展现出的这份诚意也深深打动了她,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香港大学。

  在香港大学求学的第一年,苏茵茵用于读书的时间并不多,然而辩论却几乎天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总爱找各种由头贬低龙国,还把她当作龙国“垃圾学生”的典型来批判。苏茵茵自然不愿忍受这般侮辱,当即奋起反抗,甚至设下擂台,主动与人辩论。

  然而,香港大学的辩论环境与内地截然不同,她几乎输掉了大部分的辩论。那些她曾经运用自如的辩论技巧,在此处竟毫无用武之地,因为与她辩论的人,无一不是采用双标策略。无论她如何精心准备论点,指出对方的逻辑漏洞,对方总是轻描淡写地回应:“这是文化差异。”

  后来,苏茵茵甚至摸索出“反双标辩论法”,并且在辩论全程录音,可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改变局面。

  苏茵茵很快便萌生出退学的念头,打算返回老家重新参加高考。然而,这一次爷爷却罕见地没有同意,而是为她找来了一位师父——肖潇。

  初次见到肖潇,苏茵茵向她抛出诸多问题,却发现肖潇对很多知识似乎并不了解,顿时便没了拜师的兴致,不屑地问道:“你能教我什么呢?”

  “我能教你学会忘记,只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缘分。”肖潇面带和蔼的微笑说道。

  “忘记?这谁不会啊,大家都在学强化记忆,哪有学忘记的道理?”苏茵茵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身就要离开。肖潇并未阻拦,只是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随手翻开一页,念道:“黄历4721年4月15日,你在港大图书馆借阅过认知心理学导论,当时在78页做了批注——‘记忆的遗忘曲线是否可逆?’”

  苏茵茵猛地停下脚步,这个日期她的确记得,可那本书…她皱眉思索片刻,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我从来没借过这本书!”

  肖潇微笑着将笔记本递到她面前。苏茵茵接过一看,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字迹,就连那个独特的问号写法都如出一辙。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笔记旁边还画着她平时惯用的标记。

  “这…这到底…”苏茵茵的手指不禁微微颤抖。

  “十年后,世界将会迈入AI世代,超强的记忆力将不再是一种优势,懂得忘记才是关键。当AI学会忘记的时候,新的时代便会开启。而你,”肖潇轻轻合上笔记本,“如果拜我为师,你将有机会参与到这个见证历史、改变历史进程的伟大洪流之中。”

  苏茵茵的故事至此戛然而止,因为后来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她记忆模糊,几乎全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筑基之前,我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强,任何事情都根本无法忘记。然而,有一天,我突然感觉大脑像过载了一般,所有记忆如泄洪般倾泻而出,最后忘得一干二净。等我醒来,师父就告诉我已经筑基成功,可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除非…”苏茵茵举起菩提叶脉,迎着最后一缕夕阳的光线,停下了话头。

  两位守灯人对视一眼,寺外古榕的树影突然剧烈摇晃,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弄命运的丝线。他们心里很清楚,苏茵茵所说的“除非”意味着什么。苏小平的枣木杖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裂纹,他盯着那道裂纹看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明天你去趟沙湾古镇吧,在那里你就会见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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