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这个在传统修真体系中从未有过的概念,却恰恰暗合了贯穿众生一生的“缘”字真谛。
当李一杲第一次向无问僧请教何为修缘时,这位平日里嬉笑怒骂的老道竟罕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殿外白玉兰树婆娑,亭子外的畜牧蚊香青烟袅袅。良久,无问僧才缓缓开口:“修缘之道,普天之下唯我无相道一脉独传。其他门派,不过是在应缘、随缘罢了。”老道枯瘦的手指轻叩案几,“若要修缘,须得参透红尘万丈因果,如观掌纹般明晰。在不经意间,顺应天地人大道,让众生万物皆能依本心结缘。”
李一杲听得云里雾里,正欲追问,却见无问僧突然拈起供桌上的荔枝,悠悠道:“简而言之,修缘者看似无为,实则无所不为。随手一招,随口一句,皆是缘法。就像这荔枝——”话音未落,那颗红艳艳的果子已落入李一杲怀中。
“哇!这不就是心想事成吗?”李一杲突然双眼放光,葛朗台式的精明在他脸上绽放,“那我岂不是能让天下人天天给我打钱?叮叮当当的收款提示音从早响到晚?”他搓着双手,仿佛已经听见了银钱落袋的清脆声响。
无问僧笑而不语,只是示意他细看手中荔枝。李一杲这才发现,这荔枝轻若无物。剥开一看,里面竟空空如也——没有莹白的果肉,更没有褐色的果核。
“这…老师您变戏法呢?”
“修缘首重元神证道。”无问僧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就像这荔枝,修到极处…”他意味深长地扫过李一杲鼓鼓的钱袋,又瞥向正在院中浇花的赵不琼,“你的钱财、产业,乃至…”
“打住!”李一杲一个箭步挡在妻子身前,头摇得像拨浪鼓,“这缘不修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公司倒了能重开,但要是把媳妇儿修没了…”他一把搂住不明所以的赵不琼,活像护食的猫儿,“这买卖太亏本!”
听完无问僧的讲解,李一杲心中了然,看来修缘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踏上修道之路。“老师,那要怎样才能算真正入门呢?”他恭敬地问道。
无问僧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道:“修出神识,方算入门。此境界又称筑基期。”他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神识又称天眼,能感知常人不可见之物。我派修得的神识,可观因果波动,就像…”老道挠了挠光亮的头顶,突然灵光一现,“就像多了一种类似核磁共振的能力。”
李一杲闻言,眼前顿时浮现出在医院做磁共振检查时的场景。这不就是透视眼吗?他心头一阵火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岂不是说,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我的法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旖旎画面。
一旁的赵不琼见他眼神飘忽,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顿时柳眉倒竖。她抄起石桌上的拂尘,照着李一杲的脑袋就是一下。“哎哟!”李一杲吃痛,头顶的呆毛都被打得趴了下来。他慌忙摆手解释:“娘子明鉴!我绝对没在想什么透视看姑娘的事!再说核磁共振看到的都是黑白图像…”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越描越黑。赵不琼俏脸含霜,杏眼中怒火更盛。李一杲见状赶紧转移话题,转向无问僧问道:“老师,筑基成功后看到的世界该不会真变成黑白的吧?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这花花世界,五彩斑斓多好啊…”
无问僧被这活宝徒弟逗得哭笑不得。他指了指亭外的水盘,只见那只地图龟正悠闲地吃着鱼食,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饲料颗粒随之上下浮动。“你看那水中的饲料,随波而动。核磁共振是将电磁振动转化为图像,方便人类观看,我们的神识亦是如此,将万千波动转化为一种感受…”
老道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这番解释太过玄奥,不由得叹了口气:“总之,因果波动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感受的,它无法简单地转化为图像或声音,或者说,是无法转化任何东西。”
这时,赵不琼眼前一亮,想起儿时在父亲家游泳池里的体验:“师父,是不是就像在水中悬浮时,感受水流波动的那种感觉?”
“哈哈哈!”无问僧开怀大笑,指着李一杲笑骂道:“你这榆木疙瘩,看看你夫人的悟性,比你强了何止一筹!”
李一杲连忙牵起妻子的手,满脸谄媚:“要不怎么说要叫老婆大人呢?我家娘子就是聪明绝顶!”
李一杲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老师,照您这么说,修出神识后看到的世界,岂不是比肉眼所见更不真实了?”
无问僧长叹一声,声音仿佛穿透了时光:“你以为的真实世界,不过是你的感官收集信息,在脑中拼凑出的投影罢了。”老道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所以,你所以为的真实,未必就是真相。修道之人讲究‘以假修真’,不然为何叫‘修真’呢?”
李一杲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这世间万物的表象,都是大脑‘翻译’出来的结果,但大道却是真实不虚的。”无问僧轻抚石桌,指尖划过石纹,“道本无形无相,看不见摸不着。我们只能通过这些‘假象’去揣摩、去感悟,才能触及大道的‘真谛’。这才是修道者的追求——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原来如此!”李一杲罕见地认真起来,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那老师,修出因果眼之后,接下来要修炼什么?”
“接下来要修的是元神。”无问僧捋须道。
“是不是像刚才老师在我手掌心里变出来的那个小人儿?”李一杲又恢复了那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眼睛瞪得溜圆。
无问僧摇头失笑:“那并非元神。元神无形无相,肉眼不可见。你看到的不过是为师给你造的幻象罢了。”老道平时极少用手机,此刻却觉得要给这个现代徒弟一个直观的演示。他从灰布道袍的口袋里摸出一部老式智能手机,动作略显笨拙地划开屏幕。
“且看这个。”无问僧将手机转向二人,播放起一段纪录片。
清晨的亚马逊丛林,雾气尚未散去,阳光如金色的丝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冠,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露珠在叶片上滚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仿佛整片森林都在呼吸。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意深处,一座切叶蚁的巢穴悄然苏醒。
巢穴的出口处,一只工蚁率先探出头,触角轻轻摆动,感知着外界的气息。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很快,一支由数百只工蚁组成的队伍鱼贯而出。它们身披黑亮的甲壳,腹部泛着赤褐色的光泽,步伐整齐划一,宛如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它们沿着早已开辟的路径,向丛林深处进发。
队伍行进时,工蚁们用触角相互触碰,传递着无声的信息。它们彼此协作,确保队伍不会走散,也不会误入危险地带。偶尔,一只侦察蚁会脱离队伍,快速爬上一株植物,用敏锐的复眼扫视四周,确认安全后,再返回队伍继续前进。
终于,它们抵达了一片茂盛的灌木丛。工蚁们迅速分散开来,各自选中一片嫩绿的叶片,用锋利的上颚精准切割。叶片被整齐地切下,工蚁们立刻用前肢将其卷起,扛在背上,形成一条浩浩荡荡的搬运队伍。它们步伐稳健,叶片在阳光下微微颤动,远远望去,仿佛一条流动的绿色河流。
搬运途中,它们并非一帆风顺。有时,一片巨大的落叶挡住去路,工蚁们便会迅速调整队形——有的用身体抵住叶片边缘,用力推动;有的则绕到另一侧,用颚部拉扯;还有的干脆钻到叶片下方,用背部支撑。它们配合默契,仿佛每一只蚂蚁都清楚自己的职责。最终,障碍被克服,队伍继续前行。
回到巢穴后,工蚁们将叶片交给专门负责培育真菌的同伴。这些“园丁蚁”接过叶片,用颚部将其撕成更小的碎片,再仔细堆放在巢穴深处的“菌圃”中。它们用唾液和分泌物处理叶片,抑制有害细菌的生长,同时为真菌提供养分。很快,白色的菌丝开始在叶片碎片上蔓延,形成一片片细腻的菌网。
巢穴深处,蚁后静静地伏在特制的“王台”中,腹部因孕育着无数卵而显得格外庞大。工蚁们围绕在她身旁,不断用触角触碰她的身体,传递信息,同时为她提供食物。幼虫们则被安置在温暖湿润的育婴室中,由专门的工蚁照料。它们蠕动着柔软的身体,贪婪地啃食着工蚁们带来的真菌碎块,为未来的蜕变积蓄能量。
而在巢穴的入口处,几只体型硕大的兵蚁警惕地巡逻着。它们的头部和颚部格外发达,足以撕碎入侵者。一旦察觉到危险,它们会立刻发出化学信号,召集同伴组成防线,用锋利的颚部迎战敌人。
夜幕降临,丛林渐渐安静下来。切叶蚁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纷纷回到巢穴深处休憩。它们彼此依偎,触角轻轻相碰,仿佛在交流这一天的见闻。巢穴内部透出微弱的光亮,那是菌丝在黑暗中微微发光的痕迹。整座蚁巢,就像一座精密运转的微型城市,安静而有序地迎接着新的一天。
纪录片播放完毕,屏幕暗了下来,亭子里一时陷入寂静。无问僧缓缓收起手机,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李一杲身上:“你们看到了什么?”
李一杲挠了挠头,回忆着刚才的画面:“切叶蚁的农业系统?算是动物界的农耕文明起源吧。”他以前刷短视频时看过类似的科普,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
无问僧不置可否,又转向赵不琼。她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答道:“更像是族群社会的分工协作,每个个体各司其职,共同维系群体的生存。”
老道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时候未到啊…”他忽然伸手按住李一杲的肩膀,“徒儿,闭上眼睛,重新回想方才的画面。”
“啊?”李一杲一愣,但见师父目光如电,连忙乖乖闭眼。脑海中,切叶蚁搬运叶片的影像刚刚浮现,突然——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无问僧的食指不知何时已点在他眉心,指尖传来的剧痛如一根烧红的钢针直刺脑髓。就在这剧痛中,脑海中的画面骤然扭曲——
翠绿的丛林依旧,可那些勤勉的切叶蚁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难以名状的透明生物。它通体泛着淡绿色的幽光,身形修长如蛇,却又生着数十条盘曲的腿,深深扎入地底。更诡异的是,它没有头颅,只在躯干顶端伸出几根细长的手臂,末端生着布满褶皱的“手掌”,正漫无目的地四处摸索。
忽然,它的“手掌”触到一棵大树,立即如获至宝般缠绕上去。叶片被粗暴地扯下,塞进躯干中段裂开的一道口器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正当这怪物大快朵颐时,另一只颜色更深的同类悄然靠近。它们伸出触手般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相触。刹那间,李一杲仿佛听到某种高频的嗡鸣,淡绿色怪物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紧接着,它盘踞的地面开始诡异地塌陷,形成一个不断扩散的绿色漩涡。
更骇人的还在后面。一只漆黑的怪物突然从树冠垂下,它的“手指”像活物般伸长,试图缠绕淡绿色怪物的躯体。两者纠缠撕扯间,空中飞溅出淡蓝色的黏液。最终黑怪物败退而去,只留下满地粘稠的“血液”。
“呼…”无问僧猛地抽回手指,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般跌坐在石凳上,闭目调息。
李一杲仍紧闭双眼,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直到赵不琼冰凉的湿毛巾贴上脸颊,他才如梦初醒般睁开眼。
“你脸色比师父还难看。”赵不琼担忧地替他擦去冷汗,“看到什么了?”
“手…全是手…”李一杲声音发颤,“没有头的怪物,用掌心的眼睛看世界…”他灌下整杯凉茶,才断断续续描述出那噩梦般的景象。
良久,无问僧终于缓过气来。他接过赵不琼奉上的热茶轻啜几口,沙哑着嗓子问道:“一呆哥,现在明白了吗?”
“那些怪物…就是切叶蚁?”李一杲突然福至心灵,“我们看到的蚂蚁,只是表象?”
无问僧长叹一声,面色疲惫却目光灼灼:“你方才所见,便是切叶蚁社群的‘元神’——一个由千万只蚂蚁共同构成的‘超体’。但对每只切叶蚁而言,这个超体如同高维存在,它们永远无法感知到它的全貌。”
他枯瘦的手指转向亭外的地图龟,龟壳在阳光下泛着釉质般的光泽:“你以为这是一只龟?但在它体内每个细胞眼中,这是数百亿细胞共同组成的庞然巨物。细胞的超体与蚁群的超体,犹如溪流比之江海,虽同为聚合之相,却不在同一重境界。”
赵不琼突然捂住嘴,瞳孔微微收缩。李一杲则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若蚂蚁有蚁群超体,细胞有生命超体,那么人类呢?
是那些在写字楼里奔走的白领组成了公司的“元神”?还是十四亿人口在冥冥中构成了某个沉睡的国度意志?亦或是…整个人类文明本就是某个不可名状存在的“细胞”?
他忽然想起早高峰地铁里摩肩接踵的人群,想起股市K线图上集体跳动的数字,想起战争中如蚁群般冲锋的士兵…每念及此,便觉有双无形的眼睛,正从更高处俯瞰着这座名为“人类社会”的巨型巢穴。
水盘中的饲料被地图龟吃得一粒不剩,这老乌龟似乎意犹未尽,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欢快地划动着四肢。正午的阳光直射水面,折射出的粼粼波光在无问僧脸上跳动,晃得他眯起了眼睛。
“不琼,”老道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线,指着水盘吩咐道,“把这水盘撤了,把这只贪吃鬼扔到前面的池子里去。这老贼跑得快,一会儿又该到处捣乱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无问斋靠听雨谷那边的窗台榻榻米上,有两个藤编蒲团,去帮我取来。”
赵不琼点头应下,刚要起身,李一杲已经抢先一步端起了水盘:“我跟你一起去。”
穿过回廊,赵不琼来到无问斋。推开门,她的目光立刻被窗边的景象吸引——两个古朴的藤蒲团静静地躺在榻榻米上,在透过落地窗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蒲团表面藤条已经泛黄,编织纹路间沉淀着岁月的痕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奇怪…”赵不琼轻声自语,小心翼翼地捧起蒲团。她来过无问斋无数次,却从未见过这两件老物件。看来,师父今天是特意准备的。
抱着蒲团刚走出斋门,就看见李一杲甩着手走了过来,脸上写满委屈:“那老王八蛋看着没牙,咬起人来可真带劲!”他伸出红肿的食指,活像个告状的孩子,“你看,都肿了!我好歹现在也是个修道的修士,居然被只乌龟给欺负了!”
赵不琼忍俊不禁,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你非要招惹它?地图龟的咬合力能轻松夹碎蜗牛壳,你这还算轻的。”
回到荔龙兰亭,无问僧让指了指两边的美人靠说:“蒲团放两边,不琼,你坐我左边的蒲团上;一呆哥,你坐我右边的蒲团上。”
李一杲把蒲团往美人靠上一放,发现蒲团太大,三分之一都悬在外面。他试着坐上去,感觉很不稳当,容易掉下来。“老师,这蒲团放这儿合适吗?感觉很容易摔倒啊。”他疑惑地说道。
赵不琼已经麻利地把蒲团放好了,轻盈地盘膝坐了上去。听到李一杲的话,她调皮地笑了笑:“一呆哥,老师就是想让我们练练平衡感嘛。你怕坐不稳,拉着扶手也行啊。”
见赵不琼左手扶着美人靠的靠背扶手坐得稳稳当当,李一杲稍微放心了些。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只是怕赵不琼坐不稳。见赵不琼没问题,他也尝试着盘膝坐在了蒲团上。他没用扶手,而是尽量自己保持平衡。刚开始还真不容易,厚厚的蒲团中间好像是空的,稍微不平衡就东摇西摆。李一杲反复尝试了好久,才终于坐稳了。
见两人坐好之后,无问僧才开始给两人解释,什么是元神:“元神是因果具象化的投影,元神本身是无形无相的。徒儿,你刚才看到那个怪物,是一种准元神的状态,叫超体,但并不是元神。元神有三种具象化的投影状态,一种是空间叠加态;一种是时间叠加态,还有一种是时空叠加态。这三种状态的投影可以单独存在,也可以同时存在,所以,也叫做元神三法体,只要修成一种,就算真仙了。”
回到荔龙兰亭,无问僧轻拂道袍,指向两侧的美人靠:“蒲团分置两边。不琼坐我左侧,一呆坐右侧。”
李一杲将蒲团往美人靠上一搁,发现这古旧蒲团竟比寻常大了三成,边缘悬空在外。他试探性地屈膝落座,蒲团立刻像浪中扁舟般摇晃起来。“师父,这蒲团放得悬空,怕是要摔个四脚朝天啊!”他抓着栏杆,活像只受惊的树懒。
赵不琼早已利落地安置好蒲团。只见她足尖轻点,裙裾如莲花绽放,稳稳盘坐其上。见丈夫狼狈模样,她抿嘴一笑:“呆子,师父这是考校咱们的定力呢。”说着左手轻搭扶手,腰背挺得笔直,宛若青竹立雪。
李一杲偷瞄妻子确实坐得安稳,这才深吸口气,松开扶栏。谁知这蒲团暗藏玄机——看似厚实,中心却似悬空,稍有不慎便左倾右斜。他像初学骑术的稚童,前后晃荡了七八回,额头都沁出细汗,总算找到平衡的关窍。
待二人气息渐稳,无问僧袖中忽起一阵清风。老道双目微阖,声如空谷回响:“元神者,乃因果长河凝练而成的具象投影。其本体无形无相,如露如电。徒儿方才所见那绿色怪物,不过是‘超体’雏形——就像蚁群组成的临时意识,终究是散沙聚塔。”
他忽然睁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真正的元神,需经历三重劫洗练,方可成就三种至高法相。”
说着,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三道玄妙轨迹。第一道轨迹化作无数重叠的透明立方体,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此乃空间叠加态。”无问僧轻抚长须,“修成此法相者,可同时存在于万千空间,化身千万犹若等闲。”
第二道轨迹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模样,环上浮现无数模糊的人影,从垂髫童子到耄耋老者,生生不息。
“这是时间叠加态。”老道的声音突然变得飘渺,“得此法相,便能照见过去未来,在时间长河中自在遨游。”
最后一道轨迹轰然炸开,化作无数星辰流转的漩涡,既像浩瀚星图,又似命运长河。
“至于时空叠加态…”无问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漩涡应声破碎,“乃是前两者的完美交融。修成此法相者,可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他平复呼吸后,郑重道:“这三重法相既可独立存在,亦可相互交融。故称‘元神三法体’,但凡修成其中任何一种…”老道突然露出神秘的微笑,“便是真正的陆地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