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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君臣之谈,致仕前夕

  熙丰七年,一月十二。

  午日风轻,云卷云舒。

  江府,正堂。

  “陛下。”

  “燕王殿下。”

  江昭抬着手,就要行礼。

  却见官家赵策英与燕王赵伸父子二人,一人居于主位,一人居于左首。

  这却是君王省视,以示重视。

  江昭称病,这是在演戏。

  这一点,君臣二人都是一清二楚。

  但,从客观上讲,江昭也是宰辅重臣。

  称病归称病,其他一些该做的戏,也必须得做足。

  探望、安抚、赏赐,其他重臣病重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甚至于,还得更重一些,以示荣宠。

  “免了。”

  赵策英一脸的平和,摆了摆手。

  “太傅,你没事吧?”

  一道稚嫩的呼唤,却是燕王赵伸。

  “文武大臣都说你病了,说是偶染了风寒。”

  “我问了太医院的人,太医们都说这是重病。”

  时年五岁的燕王赵伸,小脸上尽是挂念,以及泛着些许担忧,关怀非常。

  “小病而已。”

  江昭平和一笑,不禁心有欣慰:“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养一养就好了。”

  孩子天性,关怀备至,自是不可能演出来的。

  乖巧而孝顺的孩子,没有谁会不喜欢。

  “这样啊!”

  赵伸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就好。”

  “呼!”

  赵策英注目着一切,呷了口清茶,认真道:“朕此来,除了探望病情以外,主要还是为了咨询政事。”

  “子川之才,千古罕见,实为国之干城、社稷柱石,还望莫要心怀顾虑,直言不讳,以作国策。”

  仅此一言,江昭便是心头了然。

  此次,赵策英主要就是为了咨询政事。

  毕竟,称病一事,君臣二人都心有默契。

  所谓的病情,自然也是纯粹的无稽之谈。

  探望病情是假,咨询政事是真!

  不过,这也不稀奇。

  主要在于,大周的摊子实在是太大了!

  一府两京一十五路,还涉及变法革新。

  涉及方方面面,要想玩得转,难度可着实是不低。

  此外,一旦江昭走了,天下人肯定都会猜疑其称病自贬的缘由。

  其中压力,可一点也不小。

  特别是继任者,基本上是得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

  做好了,那是大相公打下的基础。

  做得不好,那纯粹就是继任者菜,从而导致民怨沸腾!

  “臣智识有限,恐有思虑不周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一念万千,江昭便应了下来。

  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情,也可趁此机会安排下来。

  赵策英扶手正坐,沉吟着,注目于左首之位。

  “子川以为,燕王如何?”

  这问题…

  江昭不禁眯了眯眼睛。

  作为皇帝,赵策英可不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江昭了然,恭声道:“燕王,一向乖巧,自有莫大胸怀,可容天下万物。”

  “可为储君否?”赵策英淡淡一笑,又问道。

  “百年国祚,储君大都是十岁以上。”

  “不过,燕王乖巧,立为储君,未尝不可。”江昭一脸的严肃。

  “好。”

  赵策英点头,俨然有了成算。

  江昭望着,心头也不免松了口气。

  若是赵伸可借此机会立为太子的话,那他的托孤大臣基本上是稳了。

  这叫什么来着?

  未来可期!

  “储君…是什么?”赵伸有些好奇的插话道。

  “储君就是太子。”赵策英温和道。

  “太子?”

  “太子好啊!”

  赵伸眼前一亮,高兴道:“父皇,儿臣就要当太子。”

  时至今日,赵伸已然启蒙了相当一段时日。

  对于一些关于皇室的知识,也有了一定的初步印象。

  太子,就是皇子里面最厉害的。

  最起码,赵伸是如此认为的。

  “好啊!”

  赵策英沉稳一笑,应了下来。

  关于立燕王赵伸为太子,算是他心中早就有准备的事情。

  这一点,从让其与大相公江昭接触,其实就已经有了苗头。

  寻常皇子,就连出府都难,更何况与百官之首建立深厚感情?

  此外,燕王封号,也是一种苗头。

  当然,真正的下定决心定下来,还得是今日。

  这主要是有两个缘由:一方面,自幼时起,赵伸的定位就是储君。

  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安抚大相公江昭,让其安心。

  燕王赵伸封太子,也即注定了江昭不会缺起复的机会。

  赵策英挑眉,轻描淡写的定下储君,并未在此事上过多停留。

  “变法新政,如何维系?”

  这也是一道让他颇为犯难的问题。

  大相公江昭,这位可是无可置疑的变法唯一核心。

  如今,江昭猛地遭贬,不免会让一些人心头胡思乱想。

  支持变法的人,可能就此心生惶恐,动摇变法心志。

  反对变法的人,也可能就此卷土重来,平白掀起风波。

  难哦!

  仅是一刹,江昭便已心有稿腹。

  象征性的皱了皱眉头,江昭缓缓道:“臣有三策。”

  “下策,让国子监刊印报纸,以作宣传,自可安稳人心。”

  “此策,缺点是见效太慢,效果也不一定好。”

  “中策呢?”

  对于下策,赵策英也是一样的观点。

  纯粹的宣传,效果肯定不会太好的。

  “中策,官家时常念叨新政,亦可安稳人心。”江昭认真道。

  这其实就是扩大版的宣传法子。

  以皇帝权威结合宣传,效果肯定是比报纸要好一点。

  “不好。”赵策英摇了摇头,还是不太满意:“上策呢?”

  江昭眯着眼睛,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旋即,重重道:“杀!”

  上策,就是杀人!

  反对者卷土重来?杀!

  中立者蛊惑人心?杀!

  杀人,从来就是建立威慑力最直接的办法。

  杀上一批人,自可让天下人察觉到官家仍是在坚定的支持变法,维系变法。

  如此,自可安稳人心。

  简单直接,而且效果非同寻常!

  当然,这也就存在一个问题:赵策英是会杀官员的人吗?

  嗯…毫无疑问,肯定是会的!

  熙丰元年,为了废立皇后,连内阁大学士都贬了一人,就连已入太庙的老太师王祐,都受到了影响,就此被移了出去。

  熙丰二年,但凡敢撬动银行的茶商,无一例外,皆是抄家灭门。

  熙丰四年,江昭遭到刺杀,连抄将门勋贵几十户,轻者灭门,重者诛连三族。

  那可是几十户“世袭罔替”的铁帽子!

  此外,熙丰四年、熙丰六年,更是两次御驾亲征,统兵杀伐。

  这样的皇帝,从来都不缺杀性。

  至于说,身患重病,有没有可能影响其心中的决定?

  只能说,病了杀得更狠!

  果不其然。

  上策一落,赵策英就连连点头。

  “好!”

  “朕知道了。”

  俨然,上策让其非常满意。

  “其三,近两年,可宜施行新政”赵策英继续问道。

  这却是在问江昭的意见。

  江昭被贬,属实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赵策英的意思,却是如果在江昭本来的计划中,近两年有不得不施行的新政的话,可以将新政托付给他。

  “本来,也该有两道政令。”

  江昭一脸的平静:“一道关于科考革新,一道关于土地改革。”

  赵策英点头,一副求教的模样。

  “关于科考革新,庆历新政有过相关政策。”

  江昭解释道:“免帖经、重策论、察德行、减恩荫。仅此十二字,基本上就是范文正公的政策。”

  “政令颁下,引起了不小的反抗,恰逢先帝性子不坚,终是不了了之。”

  赵策英了然点头。

  庆历新政的一系列政策,他也有过研究。

  所谓免帖经、重策论,就是免去“帖经墨义”的考核,重视“策问时政”的考核。

  春闱大试,主要有三考:一考,为帖经墨义。

  二考,为策问时政。

  三考,为论、判、诏、诰、表。

  其中,策问时政较为综合,偏向于考察学子的治政本事。

  论、判、诏、诰、表,俨然是偏向于官员的日常工作内容,也具备不低的参考意义。

  唯独帖经墨义,公认的较为死板,大都是一些死记硬背的内容。

  除开死记硬背的知识以外,其余的一些内容,又大都可以套模版。

  彼时,范文正公认为“帖经墨义”存在的意义不大,为此有意重视策论时政,甚至于将策论时政定为上榜与否的唯一参考标准。

  如此一来,一些老儒生自是不免大闹了起来。

  对于老儒生来说,都背了几十年的书,就指望着“帖经墨义”名列黄榜,自然是反抗得非常激烈。

  察德行、减恩荫两项,也不难理解。

  察德行,其实就是政审。

  凡上了礼部榜的学子,还不算真正的上榜。

  以范文正公的意思,却是准备要让一些御史到学子的乡里打听一二,查一查学子的日常为人。

  如此,学识过关、德行过关,才算真正的上榜。

  这一点,不出意外,也是遭到了一定的反抗。

  当然,反抗力度不大。

  减恩荫,主要是针对官员的恩荫制度。

  一般来说,但凡是披上了紫袍的官员年老致仕,大都会默许恩荫子孙一人,入仕为官,延续富贵。

  不过,这种恩荫的官员,其实较为受到歧视。

  一般来说,也走不长远,就算是有长辈的政治资源,也大都是局限于六品、七品左右。

  当然,偶尔也不乏一些天分较高恩荫者,登上高位。

  就像是先帝年间的宰辅大相公夏竦,就是恩荫出身。

  以恩荫之身,一步一步干到了百官之首!

  就实际而言,减恩荫是纯粹的针对高官的制度。

  吕夷简、夏竦,连着两位宰辅大相公,都是持反对态度,可见反抗力度是何等的大。

  最终,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科考革新…”赵策英眯着眼睛,问道:“对此,子川有何打算”

  “新添一科,注重伎术。”江昭不假思索的答道。

  所谓伎术,也就是天文、节气、风水、医学、算术、日月运行、建筑设计、水利兴修、冶金造船等一大类别的合集。

  其中,就囊括了千年后的“理科”。

  儒学兴盛的时代,理科并不受重视。

  十之八九的理科内容,都被并到了“科道”,单独予以考核,并不入流。

  凡科道官员,也从未听说过真正走上高位者。

  但是,江昭知晓其中的重要性,自然是会予以重视。

  “伎术”

  赵策英一怔。

  他有些不太理解江昭为什么这么重视伎术。

  可转念一想,也仅是一刹,就理解了其中含义。

  毕竟,让大周军事彻底强盛起来的炸弹和火炮,本质上其实也是伎术。

  “不过,伎术一科,还涉及教材编修和传播。”

  “这得依赖于半免费教育。”

  江昭平静道:“此非一两年之功,暂时还是不太能推行开来。”

  “土地改革呢”

  赵策英问道。

  短短的几句话,他也算是大致了解了科考革新。

  不过,除了江卿以外,满朝文武,恐怕无一人可办成此事。

  作为君王,他倒是扛得住压力。

  但其他人扛不住。

  而且,其他人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撑科考革新。

  “土地改革,主要是针对地方地主。”江昭淡淡道。

  “地主”赵策英有些意外。

  且知,江昭就是地方大族子弟。

  论起土地,地方大族可不就是典型的大地主?

  这,还能将屠刀挥向自身?

  “土地为大族根本,不可轻动。”

  江昭解释道:“所谓的土地改革,也无非就是将土地集中起来而已。”

  “天下佃户,有大地主、小地主。大地主租田较稳,鲜少改价,重视信用。小地主租田不稳,常常改价,甚至是丰年涨价,不讲信用,搞得佃户胆战心惊、家破人亡,就连种田都不安稳。”

  “以臣拙见,或可设一司衙,专管租田之事。”

  “凡涉及租田,拟定三分契书。”

  “地主租田于官府,官府租田于百姓。如此,自可让百姓安心种田。”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另类的“土地收归国有”。

  封建时代,单纯的土地收归国有,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是,换一种想法。

  以国家的名义,租下天下的田!

  如此,国家既是中介,也是实际上的土地拥有者。

  一旦真的实现,但凡涉及管理事宜,肯定就会容易不少。

  江山社稷,也肯定会稳定不止一筹。

  毕竟,天下一府两京一十五路,可没少有佃户和地主因租田事宜而争论起来。

  当然,这一政令真要推行起来,也注定不会轻松。

  主要在于,官府租田,不可避免的会涉及“压价”问题,肯定是涉及到了地主的利益。

  两大革新,一一入耳。

  赵策英一叹,连连摇头。

  干不了一点!

  听着都有难度,更何况真正的推行起来“唉”

  “近来,就暂且推行以往之政吧。权当是与民休息。”

  江昭点着头,没有说话。

  “此外,朕还欲子川知人善举,举荐贤才。”赵策英一脸认真的说道。

  江昭了然。

  这其实也是为了让他安心。

  相当于自贬前,安排一波自己人。

  当然,这种做法也的确是很让人安心就是了。

  “章子平,时年四十有八,恰是精力充沛,志在名留青史的年纪。”

  江昭也不客气,举荐道:“臣以为,或可重用之。”

  作为礼部尚书,正二品大员,章衡继续重用,自然就是入阁拜相。

  其实,根据江昭的计划,章衡是要接班张方平的位置。

  或者说,不单是江昭,就连江系,也是如此决定的。

  若是张方平就此致仕,章衡就顺位入阁。

  若是张方平继续留任,章衡就再熬三年。

  反正,礼部有主持春闱大试的红利,章衡也还年轻,继续熬三年也不亏。

  可谁承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江昭要退了!

  “嗯。”

  赵策英点了点头。

  章衡是典型的实干型人才,肯定是得入阁的。

  “王安石、吕惠卿,二人遭贬已有一段时日。”

  “臣以为,或可调回来。”江昭继续道。

  他举荐人才,并不单局限于江系的人。

  这也是一位宰辅大相公该有的格局。

  “也好。”赵策英平和点头。

  王安石、吕慧卿二人,皆因内斗而遭贬。

  一者贬为西南都护府大都护,积攒执政履历、门生故吏,一者贬为国子监司业,负责半免费教育的相关事宜。

  如今,也是时候将将人升上去了。

  “江都县令贺真,育种占城稻有功,或可擢为司农寺司业。”

  江都县令贺真,也就是被江昭许诺了“保底五品荣休”的人。

  彼时,江昭向其许诺,若其可通过育种,去除苦涩味,就让其“保底五品荣休”。

  自治平三年至今,已有七八年之久。

  诚然,占城稻的还没有消去太多,但总归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成效。

  江昭一向重信。

  趁着自贬,将贺真擢升为正五品的司业,也算是让对其有了交代。

  “子川真信人也。”

  赵策英不禁抚掌,甚是认可。

  关于贺真和江昭的事情,随着占城稻的推广,一点一点的就传播了起来,不说传遍大街小巷,却也差不了太大。

  为一承诺,江昭单独举荐一七品小官,可不就是信人?

  “此外,章惇、苏轼、苏辙…”

  约莫三炷香左右。

  “呼!”

  赵策英起身,长呼一口气。

  “经此一问,朕心中算是有了底。”

  “微臣,恭送陛下!”江昭恭谨一礼。

  “嗯。”

  赵策英点了点头,又问道:“五月左右,子川可要随朕一齐游玩泰山”

  泰山封禅是在五月末左右。

  这一时间点,恰好是“换届”的时候。

  而为了不耽搁时间,都是还未换届的一批人一起伴驾左右。

  就像是内阁大学士余靖,即将退位,但也是伴驾人选。

  理论上,江昭是大相公,也得伴驾。

  “不了。”

  江昭摇头:“臣身子有疾,不宜远游。”

  泰山封禅,游而不祭,说白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江昭不想去抢风头。

  赵策英一叹,牵着燕云赵伸,大步走了出去。

  观赵伸手中,还有一篇文章,却是江昭作的《送燕王赵伸序》。

  约莫十息左右,御驾消失。

  江昭摇头,无声一叹。

  二月左右,就是春闱大试。

  三月左右,就已经涉及官位调整。

  五月左右,官家就得游历泰山。

  如此观之,差不多四月左右他就得挑时间自贬下去。

  自贬文书,也该呈上去了。

  毕竟,后续可还有“劝留”呢!

  “禾生,着人将我书房中的自贬文书,呈送到内阁去吧!”江昭淡淡道。

  自嘉佑二年至今,入仕已有十五年之久,一直都是精神紧绷的状态。

  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一二了。

  “是!”

《知否:我,小阁老,摄政天下》花雪飘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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